“師父——!”
明晏幾乎要哭出來,原本緊繃的心弦終于松動,哽咽着撲進卿池懷裡,“太好了!徒兒……徒兒好擔心你……”
卿池臉色蒼白,顯然是心神大耗的後遺症,他勉強勾了勾唇,輕撫明晏的頭,師徒情深的畫面宛如天經地義。
遊稚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正打算退場,卻忽然被啞巴緊緊握住手腕,在他掌心寫下兩個字:還在。
遊稚一愣,低聲問道:“什麼還在?”
然而話音未落,卿池眼底一抹灰白驟然浮現,宛如潛伏在暗處的毒蛇,在毫無防備間陡然出擊!
啞巴不由分說,一腳将明晏狠狠踹飛!
“啞巴!”
遊稚飛身接住明晏,這一腳力道之大,險些令他噴血。他強忍着氣血翻湧,将明晏安置好,轉頭便見房内劍拔弩張,啞巴單獨面對着已然再次被控制的卿池。
“别割手!”
遊稚厲聲警告。
然而卿池已然出手,短短瞬息之間,十枚靈火彈伴着兩道風刃襲來!啞巴身形迅捷,連跑帶跳,衣袍卻難逃劫難,添了不少焦黑的破洞。
遊稚見狀,心頭一緊,順手抄起明晏的桃木劍,一個踏雪無痕便掠至卿池身後,淩空一劍直取後頸!
然而卿池仿佛後腦長眼,未曾回身,指尖卻驟然燃起一輪火彎刀,迎着遊稚的劍光猛然一劈!
“嘶——”
火焰與桃木劍相撞,遊稚的手腕險些被震得脫力,而那火彎刀竟未停歇,在空中旋轉一周,呼嘯着再次朝他劈來!
“唔……”
明晏捂着心口,嘴角溢血,勉強睜開眼,雙腿一軟,幾乎站不住。
“啞巴,你快跑!”
遊稚引着火彎刀奔向庭院隔欄,在即将被擊中時借力飛掠至屋檐上,火彎刀來不及調轉,直直削過木欄,留下一道焦黑空隙,靈力耗盡,終于消散。
他剛喘了一口氣,轉頭便見啞巴仍在與卿池周旋,頓時心急如焚,嘶聲大喊:“你打不過他!”
啞巴雖身手矯健,但與遊稚相比仍相去甚遠,更遑論對方是青華門上師,法術、體術皆屬頂尖。遊稚本就要應對卿池的高爆發術法,又不敢傷了他,一時陷入苦戰。
卿池連番攻勢,火風交錯,啞巴早已遍體鱗傷,衣裳破爛不堪,然而奇怪的是,他的氣息卻始終不亂,竟沒有半點力竭之态。
遊稚心頭一緊,眼底泛起不安。
啞巴到底是什麼人?
然而此刻,局勢卻未容他多想。
卿池施展刑罰之雷,漫天雷光交織成嚴密光網,将遊稚與啞巴徹底隔開。
遊稚焦急萬分,眼見啞巴獨自應戰,被術法搓扁捏圓,内心仿佛被人狠狠捶了一拳,令他幾乎發狂。
可控住卿池的妖物似乎不太懂得戰術,見唯一的術法者明晏已倒下,竟選擇強行催動法力,想将遊稚和啞巴一網打盡。
然則,近百道刑罰雷豈是能随意駕馭之物?
卿池的手微微顫抖,終是支撐不住,咒訣念至一半,力有不逮,竟生生中止!
“噗——”
他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狂暴的風火餘波猝然失控,如驚濤駭浪般朝啞巴席卷而去,頃刻間将他震飛!
趁此機會,遊稚蜻蜓點水般踏着瓦片、樹枝、燈罩,迅速抵達啞巴身旁,一把将他抱起,撤離戰場。而卿池身受重創,單膝跪地,喘息不止。
“啞巴!受傷了麼?”
遊稚低頭查看,見啞巴眉頭緊鎖,似是極為難受,卻連呻吟都發不出聲,頓時心急如焚,“你别吓我……啞巴!”
啞巴的臉色青紅交錯,體内似有烈焰欲噴薄而出。然而就在此刻,卿池竟再度強撐起身,沉聲祭出最後殺招——
“風火雷電——降世!”
本應高懸夜空的明月,此刻卻被濃雲吞噬,蒼穹沉寂無光,壓抑的雷鳴蓄勢待發,如蟄伏的兇獸,靜待最緻命的一擊。
“逃——!”
明晏嘶聲怒吼,音未落便徹底暈厥。
遊稚來不及思索,肩扛啞巴,蹲身想再帶上明晏,可風火雷電已然封鎖四周,無路可逃。他咬牙猛一發力,将明晏甩入房中,自己則緊抱着啞巴,打算與他同死。
“喂,啞巴……”
遊稚低聲喃喃,嗓音微啞,眼底浮現一絲釋然,“我在做什麼……罷了……”
狂暴的雷火翻騰而下,風刃肆虐,天地似要撕裂。遊稚閉上眼,準備坦然赴死。
然而,懷中的啞巴猛然睜眼,驟然推開遊稚。
風火雷電轟然落下!
刹那間,啞巴全身靈力暴湧,紫色光浪席卷四方,與雷霆狂潮迎面碰撞,竟生生抵消了這毀天滅地的一擊!
餘波仍未散盡,一股勁流如狂濤激蕩,環形沖擊橫掃四周,卷起飛沙走石,眼見就要吞噬遊稚。
“——小兄弟,抱歉!我來晚了!”
熟悉的青年嗓音陡然響起,靈力翻湧,化形的氣浪生生攔截沖擊波,護住遊稚。遊稚心有餘悸地回頭,隻見那白日裡邋遢不羁的道人,此刻正立于庭院之中,一手虛按虛空,指尖滲血,身形亦微微晃動。
确認啞巴無礙後,道人瞬息掠至卿池身側,手指迅速沾血,以雷霆之勢在其鎖骨、脖頸、眉心刻畫封印。
卿池本已半昏半醒,此刻卻驟然瞪大雙目,喉間發出尖銳嘶鳴,黑白分明的眼眸翻轉成純黑色,緊接着,他猛然仰頭,爆發出憤怒的吼聲。
遊稚強撐着将啞巴帶回屋内,探出半個腦袋觀望,隻見道人身形如電,雙指遊走,迅捷無比地勾勒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