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親了一會兒,遊稚惡狠狠地推開鋼卓力格,語氣裡帶着一絲賭氣般的挑釁:“是這種喜歡嗎?”
鋼卓力格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劇烈,臉上卻不見絲毫羞澀。誰知他卻再次低下頭,靠近遊稚,一手輕輕按住他的後腦勺,毫不猶豫地再次吻了下去。
那一刻,萬籁俱寂,少年眼中星辰流轉,光影變遷。
那一刻,百獸齊鳴,少年心中暗潮洶湧,翻江倒海。
那一刻,繁花似錦,少年掌心炙熱如焰,飛沙走石。
第二個吻依舊青澀,卻比第一個更加熾熱而堅定。但這段悸動并未持續太久,遠處傳來一陣學生結伴而行的喧鬧,兩人同時别過頭去,呼吸淩亂,耳根泛紅。
“喵——”
好運來的一聲貓叫将遊稚拉回了現實。他猛地合上電腦,擡手狠狠抹了把臉——十年過去,再看那段舞,依舊心跳如鼓。
後來他才知道,那天鋼卓力格為他跳的那支舞,是蒙古族男子隻為心上人跳的傳統舞蹈。難怪那之後,無論他怎麼求,鋼卓力格都不肯再跳一次。對他而言,那支舞就像一場求婚,一生隻能跳一次。
隻是沒有人想到,他們終究還是沒有逃過分手的命運。
幾天後,遊稚帶着卷尺前往秦朗的新房。小區位于南山公園附近,雖是新區,但生活配套齊全,周邊有大型商超、連鎖便利店和升學率不錯的學校。能在這裡置辦婚房,确實不是普通家庭的手筆。
抵達門口時,秦朗已在門衛處等候,身邊并未見到女友。
一邊帶着遊稚往樓上走,秦朗一邊說道:“小遊,我想了想,能不能把其中一間客房改成辦公室?我老……呃……我倆還沒領證呢。那個,我女朋友說沒必要留兩間客房,平時她在家也會辦公。”
遊稚點頭:“當然可以,你待會兒告訴我具體哪間就行。之前我也做過不少小戶型,在客廳邊隔出辦公區也挺實用。如果你們以後還是想保留兩間客房,也可以考慮活動隔斷或玻璃牆,靈活性會高一些。”
秦朗想了想,點點頭:“我回去再跟她商量一下,晚點——今天晚上把答複發你微信,行嗎?”
“沒問題。我今天把尺寸都量完,回去先畫基礎空間布局圖。你的房子面積比較大,預計三到五天能出初步效果圖,到時候你們看着再調整。”
正說着,秦朗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對了!能不能在屋裡做一圈貓爬架?就那種能繞着整個客廳頂沿走一圈的那種。”
一聽“貓爬架”三個字,遊稚立刻來了興緻,仿佛找到了同類:“你家也有貓?多大啦?叫什麼?攻……呃,是公的還是母的?平時親人嗎?”
秦朗被問得一愣,撓了撓後腦勺:“就路邊撿的小橘貓,胖得不行,也不愛動,跟我不太親,倒是特别粘我老……老婆……所以我想着給它多做點活動空間,也算是順便減減肥。”
遊稚笑道:“我家那隻也是,又胖又高冷,完全不愛搭理我,白眼貓一個!不過你這也太寵了,貓爬架做到全屋環繞,簡直是貓界迪士尼啊。”
秦朗笑了笑:“力所能及而已。我相信你以後有條件,也一定會這樣做的。”
談起養貓,兩人都來了精神,交流起鏟屎生涯中的種種趣事。巧的是,遊稚家的好運來也是在路邊撿來的,那是在鋼卓力格失蹤兩年後。
那時遊稚剛下班,在路上聽見小區草叢裡傳出微弱的貓叫聲,才發現了那一窩被遺棄的小貓。
除了虛弱的好運來外,還有一隻更加孱弱的小貓,母貓則早已不見蹤影。那天夜裡,遊稚瘋狂回憶起以前和剛卓力格說同居了要養隻貓的約定,頂着傷感的情緒将兩隻小貓送到寵物醫院,花了大幾千,最終隻救活了好運來。
埋了小貓的屍體後,他抱着好運來和新窩回到空蕩蕩的家,幾天後才第一次真正哭出來,也說不清那眼淚到底是為誰而流。
“所以我給它取名叫好運來,希望它能替妹妹活下去,好好生活。”遊稚說,“而且它也确實給我帶來好運了。那時候我爸還一頓臭罵我,說撿貓不吉利,撿條狗還勉強算個看門的。”
“哈哈,所以說封建迷信真是害人不淺。”秦朗笑着接話,“自從卷福來了以後,咱們公司的績效是真的節節高升。”
遊稚一愣:“嗯?你們公司……是你家的?”
秦朗連忙擺手解釋:“不是不是。我隻是說我們公司允許帶寵物上班,所以……平時有不少人會帶貓貓狗狗來,也有帶倉鼠和龍貓的。公司還特地搞了一個小型寵物樂園,有貓糧狗糧和倉鼠糧。加班的時候,大夥兒就把主子帶過來,心也踏實。”
遊稚想到自己幾次被同事嫌棄衣服上有貓毛的經曆,頓時酸到腳後跟:“你們老闆也太寵員工了吧?!我們設計部每個月總有幾個人會通宵趕圖,我雖然給胖來裝了自動喂食器,但還是不放心,怕它一個貓在屋裡悶出抑郁症。”
秦朗笑着說:“那下次你加班的時候,把好運來送到我們公司,我幫你看着。”
這句話讓遊稚有點小感動。他沒想到秦朗這種外表看起來斯斯文文、說話溫吞的人,私下竟是個熱心又好說話的貓奴。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合拍”的客戶,一不留神兩人就從裝修聊到了貓糧品牌,差點耽誤量尺。
等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經在毛坯房裡站了快半小時,遊稚連忙收住話頭,拿出工具進入工作狀态,秦朗則跟在他身後饒有興緻地研究他怎麼量尺。
臨走前,秦朗指着其中一間采光極佳的次卧說:“這間陽光好,要不做書房吧?我晚點回去再問問我女朋友,她應該也會同意。”
遊稚遲疑了一下:“這間帶衛生間,用來做書房是不是有點浪費?”
秦朗擺擺手:“無所謂啦,我們暫時沒打算要小孩,爸媽也都在上海,平時不來住,留着也是空着。”
既然客戶都發話了,遊稚自然不會再多說,收拾好工具便趕回公司畫圖。他在路上發了幾條微信給初照人,想問問旅拍那邊的近況,但知道對方工作時不碰手機,也沒期待他會回複。
而程澍的頭像依舊安安靜靜地待在對話列表中,自從那天之後,再沒跳過一個紅點。
遊稚回到公司,正好趕上劉昊外出驗收,李川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告訴他:“遊工,你錯過了一出大戲。”
遊稚興趣寥寥,但還是順嘴接話:“哦?什麼戲?”
李川把他拉到茶水間,左右看看,低聲說:“你還記得劉昊上次那個相親對象嗎?”
遊稚回憶片刻,搖頭:“隻聽說過幾句,沒見過人。”
李川憋着笑道:“中午吃飯的時候,那姑娘突然跑到公司來鬧,說自己懷了劉昊的孩子,劉昊不肯負責。關鍵是她還挑他不在的時候來鬧,好像巴不得全公司都知道這事兒。”
遊稚大吃一驚,說:“不會吧……這麼戲劇性?上次不還說那姑娘家裡要全款房,外加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