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稚冷靜地點頭:“我很認真。”
程澍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幾秒,然後忽然笑了:“有意思。”
他将酒杯輕放回托盤,指尖有節奏地敲着桌面,語氣裡帶出幾分危險的調侃:“我就喜歡你這種……嘴上說不要,心裡卻已經在考慮婚禮穿什麼款式的人。”
遊稚皺眉:“程澍——”
“你知道嗎?”程澍緩緩靠近,聲音低沉,“你越是拒絕,我就越感興趣。”
他的語調不急不緩,仿佛獵人發現獵物後在耐心設局。他将那份協議推過來:“如果你聰明,就該明白,簽下它才是最好的選擇。還是說,你想先拿筆簽字費?五千萬夠不夠?”
遊稚目光一冷,拈起協議的動作像是夾着一份廉價傳單,語氣淡淡:“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程澍眉頭一皺,語氣一沉:“這有什麼好笑的?”
“你的意思是,睡過一次就要簽賣身契?”遊稚突然笑了,指尖點在協議第七條,“‘乙方需定期配合甲方信息素調節’——程總,不如幹脆說您要定期抽我的腺□□?”
程澍耳尖一紅。他設想過對方會震驚、會羞澀、甚至激動得暈過去,唯獨沒料到遊稚會把這段“浪漫的糾纏”拆解得像一場生物實驗。更紮心的是,遊稚說“睡過”時的語氣,仿佛在談論某種實驗鼠□□記錄。
他聲音一沉:“你以為我是在求你?整個申城想爬我床的——”
“2125年婚戀市場調研顯示,78%的陰人受訪者将‘陽人自戀式求偶’列為最反感行為。”遊稚不慌不忙地打開平闆,調出一份調查數據,“順便提醒,您現在信息素濃度已超标173%。按照新法案,我有權申請禁制令。”
程澍猛地起身,座椅在地面刮出刺耳聲響。他扯松領帶,步步逼近,卻在捕捉到一縷極淡的白檀香時驟然僵住——那氣息,與六年前那個夜晚環繞鼻尖的味道完美重合。
腺體監測手環突然尖嘯,紅光在兩人之間交織成一道血色的警戒線。
“開個價。”程澍将一張黑卡拍在鎏金紋理的婚前協議上,眼神狠厲,“你是要實驗室,還是要研究所?或者……”他故意壓低聲音,像在宣布拍賣場的最終藏品,“我們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然後對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程澍的太太?”
遊稚擡眼,語氣冷淡:“我不是來和你談婚論嫁的,程先生。”
程澍的神情頓了一下,強壓下怒意,聲音低啞:“那你來幹什麼?說一句‘對不起,其實我不想負責’?”
“負責?”遊稚輕笑,眼底透着諷意,“你也标記了我。這事扯平了,不是嗎?”
空氣頃刻間凝固。
程澍猛地将手中的杯子砸回桌上,聲音壓得極低:“你管這叫扯平?”
遊稚面不改色:“不然呢?”
程澍眼神中掠過一抹怒火,幾乎咬着牙吐出:“你奪走了我的第一次和終生腺體标記!”
遊稚的手指頓了頓,緩緩擡起頭看他。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但程澍的神色無比認真,甚至帶着某種委屈的怒氣:“你讓我以後怎麼出去見人?!”
遊稚沉默了一瞬,低頭喝了口茶,努力掩飾住唇角抽動的痕迹。
——真是可笑。
他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完全不同的記憶。
十年前,在米國的留學生圈裡,程澍的名字幾乎就是“風流”二字的代名詞。他從來不缺陰人陪伴,最多一個月,身邊摟着的人就會換一個。
每次留學生會的八卦群裡,都會有人讨論他昨晚又和誰出雙入對,而流傳最廣的,是那些和他有過一晚的人繪聲繪色的描述——
“天賦異禀。”
“他簡直太強了,我當時直接昏過去了。”
“他真的很厲害……”
“和他在一起簡直□□。”
遊稚曾經對此嗤之以鼻。他并不喜歡流言蜚語,但耳濡目染之下,他還是從各個角度聽到了這些傳聞。
而現在,這個當年身邊從不缺伴的程澍,卻一臉憤慨地站在自己面前,咬牙切齒地指責自己“奪走了他的第一次”?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程澍見他這個反應,怒火更盛:“你笑什麼?!”
他瞳孔微縮,看着眼前這個神情冷漠的人,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遊稚。他原以為,對方既然願意見面,就代表已經屈服。可現實是——遊稚根本沒打算妥協。
程澍呼吸微促,怒極反笑:“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跟我玩欲擒故縱?還是覺得自己還能讨價還價?”
遊稚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吹了口浮沫,語氣平穩疏離:“程先生,那天隻是個意外。希望我們以後隻以單純的商業合作夥伴關系相處。”
程澍的笑容瞬間僵住。他緩緩眯起眼,死死盯着遊稚,仿佛要從那張平靜如水的臉上找到一絲動搖的痕迹。然而,什麼都沒有。他的指節不自覺收緊,骨節泛白。
這個人,怎麼能說得如此輕描淡寫?!那可是他的第一次!怒意翻湧至胸口,程澍猛然起身,拽開領帶,幾乎咬牙切齒地低吼:“……你有良心嗎?!”
遊稚擡眸看他,語氣平靜,甚至透着一絲不解:“程澍,你是小學生嗎?”
程澍瞪大眼:“你做錯了事不想負責,你才是小學生!”
符律在一旁低頭裝作不存在,嘴角卻忍不住輕輕上揚——她可從未在談判桌上見過這種修羅場。
遊稚擡手揉了揉眉心,語氣透出淡淡的疲憊:“程先生,如果你隻是想宣洩情緒,我可以給你十分鐘。”
程澍:“……”
遊稚望着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程澍根本沒把他的拒絕當真。在程澍看來,他的拒絕不過是一場遊戲,是某種欲擒故縱的手段,而他自己,則樂在其中。
他深吸一口氣,極力壓制住腺體因憤怒而輕微波動的共振。他原本就知道程澍不會輕易罷休,卻沒想到他自負到這種地步——從設法弄到他私人号碼那一刻起,程澍就完全沒有把他當成一個對等的人,而是一件被标記過的專屬物品。
“程澍,”遊稚定了定神,直視着他,“你以為這是什麼?一場追逐遊戲?”
程澍笑了,眼神卻透着冷意:“不然呢?”
“我們已經是成年人了。”遊稚語氣平靜,“有些事,還是認清現實比較好。”
程澍沒說話,隻是靠在椅背上,微微擡起下巴,目光鋒利地審視着他。
遊稚繼續道:“我不想和你有任何關系。标記隻是個意外。”
“意外?”程澍嗤笑一聲,眼神裡浮現挑釁,“就算标記是個意外,那也改變不了六年前那一夜之後,你已經是我的這個事實。”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遊稚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程澍,我再說一遍——我不會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