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思索如何委婉拒絕對方的下一步“好意”時，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這次進來的是場地管理負責人。

“遊博士，施工隊已經到了，您要先看看裝修進度嗎？”

遊稚臉色瞬間陰沉，額角的青筋隐隐跳動：“什麼施工隊？”

負責人愣了一下：“呃……程總安排的，說是給您的辦公室進行全面優化，還包括實驗室的照明和空氣淨化系統的升級……”

遊稚扶住額頭，一字一頓地說道：“讓他們，停、工。”

負責人讪讪一笑：“這個……他們已經開始拆卸了。”

遊稚：“……”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深呼吸，默念“新年新氣象”，告訴自己不能在節後第一天就被程澍氣出高血壓。

就在他以為情況已經糟糕到極緻時，手機再次震動——程澍直接打了過來。

“遊博士，今晚一起吃飯。”

遊稚沉默了兩秒，幹脆利落地回道：“不必。”

程澍：“……”

——沒關系，偶像劇都要演八十集，他有的是耐心。

于是，他微微一笑，繼續加碼：“那周末去山裡泡溫泉？我已經包下了整個度假村。”

“沒空。”遊稚斬釘截鐵地打斷。

程澍吸了一口氣，決定換個更“高端”的切入口：“那……海外學術論壇？我已經安排了私人飛機，飛去開個會，順便考察一下國際前沿信息素科技的最新研究。”

這一次，遊稚終于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程澍心頭一動，以為自己終于見效——畢竟，誰能拒絕最先進實驗室和專屬航班的誘惑？

“謝謝，不去。”遊稚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說完便直接挂了電話。

他盯着屏幕上消失的通話界面，心裡那根繃得最緊的弦，終于有些支撐不住了。

他慢慢地合上手機，長長吐出一口氣。

看來，他的春節假期，是真的結束了。

與此同時，程澍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盯着手機聊天界面，眉頭微蹙，陷入沉思。

——遊稚，這回我送的可都是實用的東西，你怎麼還是不滿意？

他緩緩合上文件，擡手揉了揉眉心，腦海中快速回放着這段時間的攻勢。

從鮮花、人體工學椅，到科研設備，再到整間辦公室的翻新升級，每一步他都自認謀劃周全，用心至極，力求在表達心意的同時不失體面與分寸。他要讓遊稚明白，自己這不是玩玩而已，而是帶着誠意、認真而體貼的追求。

可現實是——遊稚不僅毫無正向反饋，甚至連客套的回應都懶得多給一句。

程澍輕哼一聲，靠進椅背，嘴角卻慢慢浮現一抹不服輸的笑意。

“也罷，狩獵本來就需要時間。”他低聲自語，語氣笃定。

站在辦公桌對面的張禹輕咳了一聲，試探着開口：“澍總，遊博士……或許對這種‘高配置’式的追求方式并不太感興趣？”

程澍眉毛一挑，顯然不太認同這個說法：“怎麼可能？那些可都是全球頂尖設備，辦公室的設計方案更是參考了諾獎實驗室标準，哪一點不夠誠意？”

張禹頓了頓，語氣盡量平穩：“是很有誠意，可是遊博士自己本身就擁有一切頂尖資源，他是業内最年輕的研究領軍人物，又是辟雍的首席技術官，你提供的這些……對他而言可能并不稀缺。”

程澍眯起眼，指尖輕敲桌面，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确實，過去他所面對的人，要麼渴望資源、要麼追逐身份，送出一套高定或一場出境遊就足以讓對方感激涕零。但遊稚不一樣，他幾乎對所有“外在表達”都不為所動，他的理智與冷靜簡直像是編進基因裡的防火牆。

甚至，他幾次親眼看到遊稚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便将自己送去的東西原封不動地打發掉，像是在清除某種無意義的幹擾。

——又或者，他是真的不在意？

程澍神情微頓，忽然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都在圍繞工作做文章，始終沒有踏入過遊稚真正的私人領域。他不知道遊稚喜歡什麼樣的花、聽什麼類型的音樂，甚至不知道他在下班後如何度過時間。

他忽然覺得有點可笑。

原來這場追求，從一開始就用錯了力道。

他的嘴角緩緩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那就換種方式吧。”

張禹剛想發問，程澍已經拿起手機，果斷撥出了一個熟悉的号碼。

“符律，”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我要調整策略了。”

電話那頭的女人沉默了一瞬，随即輕笑了一聲：“哦？終于意識到你的方法不管用了？”

程澍不悅地哼了一聲：“哪有不管用？隻是需要調整節奏。”

“行吧，你打算怎麼做？”符律饒有興趣地問。

程澍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一張照片——那是遊稚參加展會時的演講照片，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他勾了勾唇角，低聲道：“從他的生活入手。”

符律挑眉：“你終于打算研究一下遊博士的日常了？”

“不是研究。”程澍緩緩道，“是介入。”

符律輕笑了一聲，語氣中透着一絲玩味：“老闆，你不會是打算走苦情路線吧？這不像你的風格。”

程澍微微一笑，目光意味深長。

——這次，他不會再隻停留在實驗室的改造上了。

下一步，他要真正進入遊稚的生活。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的城市夜景，腦海裡飛快地運轉着各種計劃。

“張禹。”他忽然出聲。

張禹立刻走上前：“澍總。”

“去安排一個企業公益合作項目。”程澍緩緩道，“名義上是源流資本推動的社會責任項目，重點關注高阈腺表型群體的醫療科普，配合政府在教育、醫療方向上的相關政策。”

張禹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是……好的。”

程澍輕輕敲了敲桌面，嘴角微勾：“然後，給遊博士發一個正式邀請，讓他以辟雍生物的代表身份參加。”

張禹：“……”

這場所謂的公益合作項目，乍一看的确不是沖着人去的。

符律在電話裡忍不住笑出聲：“老闆，你還是這麼不走尋常路。”

“哪有？”程澍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笑得意味深長，“這次可是正經合作，光明正大。”

他盯着桌上的照片，眸色沉了幾分。

——遊稚，你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