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駒雙目炯炯,四肢穩健有力,爆發速度更是令人驚歎。季明燃不是識馬高手,但單憑灰馬沖向沈凝莊的瞬間,所爆發的速度和力度,已足令她認定這是隻絕好的馬匹。
絕世好馬該配絕好的主人。
她要為沈輕洛抓住這頭小馬。
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喊的——
“别跑呀!我帶你去見新主人。”
然而越喊,灰馬跑得越快,從開始地快步小跑,到後面的撒開腿狂奔。灰藍色的馬駒邊跑邊回頭看,發現無論跑多快,身後的人始終與她相距十米之類,無論如何也甩不掉。
傳送陣光芒熄滅又亮起,季明燃的身影在林中快速穿梭,緊緊跟在灰馬身後。
一馬一人在林中穿梭,樹影匆匆,蟲鳥驚鳴,一路不見其餘動物或修者蹤迹,林野越發僻靜,所遇古木參天蔽日、綠意濃郁近黑。
小馬正往森林深處去,再糾纏下去,不知要将她帶去哪裡。
念頭才起,落後小馬數十步距離的季明燃身上金光大盛,原地消失不見。
前方馬駒正以為成功将人甩離,心情激奮,前肢揚起仰頭長鳴。
哪知兩腿才擡起,熒熒金光忽地環繞在灰藍色的馬背之上,馬駒身上一重,耳朵已被牢牢攥緊。
“抓住你啦!”輕快的少女聲音落入馬駒耳裡。
季明燃俯身趴在馬駒背上,雙手使勁扯住馬駒的長耳,以防被甩出去,她還未學會怎麼騎馬,隻能出此下策。
她回憶着沈輕洛騎馬場景,拉起缰繩般用力後扯馬駒的耳朵,喊道:“停下、停下!”
可疼死它啦!
灰馬吃痛,哪裡肯停,四蹄交錯,不是左右瘋狂搖擺,就是一會兒前沖一會兒急停,甩得背上之人左右翻騰,幾次險要甩落下地。
傳送陣也難以追上的灰馬,速度自是不同凡響,季明燃上下颠簸之餘,還需防止被橫向生長的枝葉枝蔓打中自己,隻得用盡全力地攥住馬匹雙耳,吃盡全力穩住身體。
灰馬有意折騰漂移,季明燃身體數次掀飛,前胸後背反複砸撞沿途古木樹幹,為一顆顆巨樹烙下深痕。即便有金剛陣護體,四肢百骸仍被沖撞得生疼,腦海震蕩感重重回蕩。
但她的雙手死死不松開,像焊在馬耳上般,無論如何身體如何橫飛亂撞,季明燃總能夠回到馬背之上。
轟——又一棵大樹枝幹被季明燃撞折,飛起到半空的身體落回馬背,季明然冷不丁說:“到我了。”
一道金光攏聚頭頂,季明燃烏黑的腦蓋狠狠沖前,一頭撞在馬駒的後腦上。
“停不停?停不停?停不停?”每喊一句,她便大力撞一次,反正有金剛陣護腦,她不怕撞。
馬駒猝不及防地被猛撞,眼冒金星,前肢一軟,差地撲摔倒地,但幸而及時擦地而起,穩住身形。
它不斷揚起上肢,但造成的結果是耳朵被防止摔落的季明燃扯得更痛,馬駒吃痛隻能繼續狂奔。
“嘭、嘭、嘭!”季明燃腦袋一下又一下地撞擊馬駒後腦,竟發出撞在鐵闆上的沉悶之聲。
季明燃擡頭,馬駒後腦毛發漸漸地竟變成一片片藍色鱗片。
這是?
小心起見,季明燃這次隻輕輕一碰。
哐啷,她聽見金剛陣破碎的聲音。
季明燃挑眉:“你還有盔甲?”
那就看誰的防具更硬。三重金剛陣疊加,季明燃更用力朝馬頭撞去,哐當,金剛陣碎裂。
陣法旋即又起,再碎,又起,再碎。
季明燃不知道磕破多少層金剛陣法,本就因被颠婆而發暈的腦袋愈加昏沉。但毫無疑問,馬驢并沒有比她好多少,它後腦上的毛鱗已生裂痕,飛馳奔跑的身軀已左左右右、虛浮飄乎。
唯一不變的,就是它狂奔不停的四肢。
“到底前面有什麼在啊。”季明燃雙手依舊緊攥馬耳,伏在馬駒脖頸上歇息,微微喘氣:“讓你到現在都不肯停下。”
馬駒脖頸鱗光閃閃,折入季明燃眸中,她仰頭前望,光源來自前方的密不透氣的樹影縫隙。看見縫隙,馬駒顯然精神一振,激昂高鳴,前肢再度揚起,整個身軀九十度高仰。
本該緊握馬耳的雙手卻忽地放開,伏在馬背上的身軀随之往後翻落,灰色衣袍在身後翻飛,季明燃全然不顧滑落的身體,口中念念有詞,十指交叉翻飛,複雜術決極速凝聚。
就在身體将完全脫離馬駒之際,季明燃雙腳齊同下踹,丹田聚力,上半身逆勢折起,交握的雙手馬背上重重一按,一人一馬白光大起。
下秒,無事發生。
幸好無事發生。季明燃已經重新俯趴于馬駒後背,凝神望着掌下的灰藍色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