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鈞死了,肇事者賠了三十多萬。
李圓圓的母親分得了二十五萬,李守鈞的爸媽分得了十三萬。
賠償金入了賬戶,才開始着手辦喪事。
李圓圓對父親的死說不上傷心悲痛,她和李守鈞之間少的可憐的父女之情,早就葬送在那個酒鬼的拳頭之下。
她兩次死在李守鈞手下,這次李守鈞的死,帶給她的是第一次重生的希望,不是簡單的喪父之痛。
李守鈞的喪事,他最喜歡的兒子沒有回來,一直待在浙江。在他棺木前給他燒紙磕頭的是他最恨的女兒,為他流淚的也隻有他的父母。
陸平帶着陸三個女兒去李家幫忙,雖然他不認識李守鈞,但是他認得李圓圓。
有些心善的老人看不下去,站在靈堂門口指責跪在棺材前,一臉木讷的李圓圓,好歹是一條命,哪怕他生前再不是人,為兒為女的給父親磕頭守夜,怎麼着也該掉兩顆眼淚,表示一下感恩父親的生育之恩。
生育之恩?
陸易甯好像聽到了一個壓根不屬于李守鈞的高帽詞語。
李圓圓的母親好歹懷胎十月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李守鈞那個玩意兒爽了一陣,提着褲子走了,不養家就算了,拆家還不夠,喝了點馬尿就想着打死女兒。
“育”字怎麼寫那家夥都不知道,還生育之恩?
“生育之恩是什麼廉價低賤的詞兒嗎?那種糟心玩意你們都能給他戴這個帽子?”
陸易甯站在幾個正在抽煙老大爺跟前,仰起腦袋回頭看,差點被煙鬥上飄出來的青煙嗆着。
其中一個老大爺回道:“小姑娘真不會說話,沒有爹,哪來的李圓圓啊?”
“李圓圓又沒求着李守鈞跟她媽睡覺!李守鈞管不住,怪誰啊?”
雖說話糙理不糙,但這句話對于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來說,有點太糙了。
陸平正在端瓜子給來幫忙的人吃,聽見二女兒在和一群大爺吵架,連忙趕過來向幾位初在震驚中的大爺賠不是,拉着陸易甯的手遠離了靈堂。
李守鈞的喪事結束,李圓圓的母親就去了浙江。
這一次,李圓圓也沒被帶上,而是繼續和爺爺奶奶住在鄉下,等母親在浙江落穩腳跟才會接她過去。
她就像是一個被人遺忘的包袱,懸在她頭頂上的大石頭碎了,也沒人想要走近将她帶走。
爺爺奶奶對自己冷漠,母親哥哥疏離自己。
沒關系,自己有朋友。
陸果果經常帶她去家裡玩,天氣涼了,劉秀珍做棉衣也會給她做兩件。趙倩有時候做了什麼好吃的,第二天都會喊鄭煦帶一點去學校分給她。
她在村裡有了小夥伴,放學後會一起回家。街上她也有幾個小夥伴,就是在班裡,依舊隻有陸果果一個朋友。
哪怕在學校裡被傳是孤兒,會有高年級的人來欺負她。
不過,她也不怕。她也認識高年級的人,而且是六年級的。
小學生裡的食物鍊頂端就是六年級的學生,李圓圓的幫手則是風陽鎮希望小學食物鍊頂端的頂端——陸易安。
陸易安的圈子涵蓋了老師,四五六年級一大半學生,初中生,甚至是小吃街上的商戶。
在陸易安的光環下,上趕着找李圓圓麻煩的人被警告了一番,不敢生事了。
陸易安不拉幫結派,她是個熱心腸,又喜歡跟别人打交道,她的圈子是無意中形成的,靠的就是她那張嘴還有常做好人好事。
陸易甯有時候都覺得陸易安當大姐大有點丢人。别說在六年級了,陸易甯讀五年級,班上的有些男生還特意請陸易甯吃東西,就是為了認識陸易安,要跟陸易安行俠仗義。
所謂的行俠仗義無非就是在街上幫老大爺老奶奶推個車,看見綠化區的垃圾随手撿起來,看見同學被霸淩,出手相助……
小孩子之間的對話總是帶有誇張的成分,自從陸易安升了六年級,誇張得有點過分了,陸易安這個班長一下就在小學生的嘴巴裡出名了。
陸易甯遙想當年(第一世),有人嘲笑自己胖,全靠陸易安給她打前陣,她隻能沒出息地躲在後面哭。
這一世,自己好像也沾了陸易安的一點光,班上沒人說過自己胖。
為了維護自己的交際圈,陸易安還特意用劉秀珍的手機号碼注冊了一個□□号。
坐在網吧裡,陸易安看着自己的第一個□□頭像——一隻黑企鵝,犯了難。
要取一個什麼樣的□□昵稱才能配得上自己呢?
陸易甯提議:“空空如也。”
大腦空空的意思。
陸易安搖了搖頭,自己是個世俗的人,看空不了。
陸易甯:“???”
“霸王大呲花怎麼樣?”鄭煦也跟着瞎摻和,“霸道,嗓門又大,又刺兒頭。”
“這個好!生動又形象!”陸易甯和鄭煦擊掌,難得一次意見相同。
陸易安瞪着陸易甯和鄭煦,“你信不信我馬上變成喇叭花吼死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