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少年痊愈。

那個時常心事重重，少言寡語不苟言笑的少年，留下一封感謝信後，不告而别。

“東家？”遷陌看着柳涵苔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腕，掩飾着心底的心虛，佯裝疑惑的喚道。

柳涵苔收回心緒，猛地松開手，“你中了奇毒！”

遷陌臉上閃過一抹難堪。沒錯，他正是易容之後的言莫謙，他本想以掌拒身份打入裳绮閣内部。

哪料裳绮閣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女東家，竟然如此火眼金睛。

紅蘿震驚的同時帶着幾分焦急：“這可如何是好？我們總不能指使随時會喪命的人為我們幹活？”

柳涵苔也左右為難，紅蘿的顧慮沒有錯，但若因此拒絕他，隻怕他隻能死路一條。

畢竟，他身上的“浮墨毒”，除了她與師父裴柯令，世上再無幾人能解。

想了想，她問道：“遷陌，你既已中毒，為何還不顧身體安危，前來應聘掌櫃？”

言莫謙“誠摯”說道：“不瞞東家，正因為解這體内之毒，需要昂貴藥材，在下已經身無分文，走投無路才來此尋求一份工作。還望東家收留！”說着他向柳涵苔與紅蘿拱手行了一禮。

“這麼說，有人在幫你解這浮墨毒？”柳涵苔扶住他行禮的手臂問道。

言莫謙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精芒，她怎知這是浮墨毒？眼前這女子顯然是行家，自己的謊言在她面前簡直無地遁形。

但話已出口，再改口已然來不及。他隻得硬着頭皮點了點頭，“是有一名大夫在幫我解毒！”

柳涵苔沒想到西嶺鎮除了她和師父，還有人會解浮墨毒，想必定然是個名醫大家，如果有機會，她倒想去拜會拜會。

畢竟，同為醫者，多少會有些惺惺相惜。況且，學無止境。除了自家師父，她不介意再多個師父。

“可否讓我看看他開的藥方？”柳涵苔問道。

言莫謙閃躲着眼神，腦中飛速運轉如何應對對方抛出的難題，“藥方今日倉促過來，并未帶身上，不過我能默出來。”

眼前女子到底是不是行家，他一試便知。他不相信一個未滿二十歲，擅織軟煙羅的小姑娘，将織錦行經營得有聲有色的同時，還是個醫學行家。

他提筆在紙上寫了十幾味藥材，以他為數不多知曉的藥材名稱全都寫在上面。

柳涵苔接過言莫謙遞來的“藥方”皺起了眉頭，“你确定這是那大夫給你開的‘解毒’藥方？”

“千真萬确！”言莫謙面不改色堅定道。

柳涵苔由最初的疑惑變為了憤怒：“庸醫！”

言莫謙佯裝不解道：“此話怎講？”

柳涵苔剛想解釋，卻突然意識到不對，即便是再不堪的庸醫，也不會讓風馬牛不相及的藥材出現在同一張藥方上。

比如烏頭含有□□，與瓜蒌同用可能增強毒性反應，如心律失常、麻痹等。

再比如甘草中的甘草酸與甘遂的藥材成分，可能生成毒性物質或導緻藥效沖突。

還有人參補氣，五靈脂活血化瘀，兩者藥性相畏，合用可能削弱人參的補益效果，甚至引發不良反應，如腹脹、出血等傾向。

這樣治病，可是要出人命的，但凡學醫之人不至于連這都分不清，除非他連醫道之門都沒有入，比如眼前這個看似無比真誠的男人。

“為何撒謊？”柳涵苔銳利的目光看着言莫謙的眼睛問道。

這就被看出來了？言莫謙心底閃過被人抓住狐狸尾巴的慌亂。看來小丫頭的确有些真本事。

暗自思忖之間，他表現得态度謙卑，惶恐的說道：“請東家諒解，我也是怕東家得知我中毒拒絕錄用于我，才說有人已經在替我解毒，還請東家再給我一次機會。”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嚷：“裡面的好了沒有？外面還有幾十人等侯呢？”

說着就有人闖了進來。隻見來人頭戴竹編帷帽，黑紗半掩面容，隻露出線條流暢的下颌與高挺鼻梁，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請問你也是來應聘的？”紅蘿看着面前奇怪男人問道。

來人清了清喉嚨，刻意僞裝聲音道：“我是路過西嶺鎮的商客，同樣經營織錦坊，看見這裡排滿了長隊心中好奇，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是這裡的東家在招聘掌櫃，所以特意過來幫二位姑娘相看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