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說别的,陸棄燒完這一把火,轉身又拉起時一奪命狂奔。身後還在燃燒的植物如同被激怒了一般,即便被燃燒殆盡也窮追不舍。
接二連三的驚吓讓時一的心理承受能力提升了好幾個檔,逆境也格外能激發人的潛能,時一居然在這幾次生死的考驗下勉強跟上了陸棄的腳步,正當他暗自高興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好像不是他的實力突然有了質的飛躍,而是陸棄出現了問題。
剛剛那個震撼的火幕好像對他的消耗巨大,陸棄的腳步越來越沉,速度越來越慢。
“陸棄!”時一強撐着拉起他,在漫長的通道漫無目的地奔跑,直到緊跟在身後的藤蔓被熊熊烈火灼燒,化為灰燼。
陸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雖然制造火幕對他來說确實有很大消耗,但絕不可能消耗到如今行動都艱難的程度,否則他也絕不會在一開始就甩出這麼一招。
他被時一扶着坐下,胸口發緊,呼吸都痛苦。
時一一見他的樣子便察覺出不對。他呼吸還沒平複,就上前趕緊推推他:“你怎麼了?”
陸棄手按着胸口,喘息越來越急促,甚至開始嗆咳,仿佛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掐住了脖子一般。
時一傻眼了,他抓着陸棄的肩膀,有些驚慌:“你别吓我,陸棄!”
陸棄無法回應他,缺氧讓他的頭腦一片空白,連眼前的人是誰都分不出了。
時一心思急轉:一般的網絡小說主角都有金身不破定律,但也難免有那一兩個特例。況且系統給他的任務是讓他完成文章主線,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完成主線”的任務是否包括保證主角安全。
如果主角死了,主線是不是也就沒了?
時一低頭看了一眼面色發青的陸棄,咬咬牙,認命地低下頭,微微擡高陸棄的下巴,捏住他的鼻子,深吸一口氣,用自己的嘴唇牢牢封住了他的。
氣流自口腔長驅直入,但勾引陸棄的遠非這點幾乎杯水車薪的氣流。他微微回過神,肢體麻痹才稍有緩解,便擡手按住了時一的後腦。
時一瞳孔擴張,想起身卻失去了主動權。陸棄很輕地吮吸着他的嘴唇,再次從他身體裡抽出了芬芳的生氣。
日、你、大、爺!
在昏過去之前,時一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
在醒來的時候,雖然時間不同、地點不同,但場景都是相同的。時一暈暈乎乎地撐起身,看見了火堆對面安靜坐着發呆的陸棄。
時一回想起自己剛剛救人反被坑的情景,雖然一肚子氣,卻已經沒精力再和陸棄計較了。
“……有吃的嗎?”
陸棄像是被他打擾了思緒,一個機靈直起身:“什麼?”
“我問,有沒有吃的。”
陸棄想了想,起身走開了,過了一會兒回來,給時一帶回一個黑不溜丢的東西。
“這是什麼?”
陸棄指指來時的洞口:“藤蔓。”
時一捧着一截被燒成碳的藤蔓,麻木稱贊:“6。”
“什麼意思?”
“……”時一巴拉巴拉藤蔓外烏黑的表皮:“我老家的方言,誇你厲害的意思。”
陸棄直覺時一在信口胡謅,也不戳穿,他看時一嫌棄地把藤蔓烏黑地外皮剝掉,啃咬起裡面質感詭異的肉,遲疑了一會兒問他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陸棄走到火堆對面坐下,問他:“見我落難,你為何不跑。”
時一被藤蔓的口感惡心透了,但鑒于陸棄從不會給他找有毒的吃的,也隻能硬着頭皮往下咽:“我跑什麼?”
陸棄回憶起之前種種,不覺得時一有什麼不棄他而去的理由,在那種情形下,周圍危機四伏,時一沒有因為之前種種将他除之後快,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再說了,我往哪跑?”時一要死不死地補了一句上去。
陸棄蓦地擡頭看了他一眼。隔着篝火,時一沒有發現陸棄原本微微軟和下來的眼神再次冷凝成冰。
兩人隔着篝火相對而坐,再無人說話了。
時一對氣氛方面的感知比較遲鈍,沒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什麼不對,也沒意識到從自己補上那句後陸棄的心情就開始變差。
他用身上爛布似的衣服擦了擦自己黑乎乎的手,問陸棄:“走嗎?”
陸棄冷淡地觑了他一眼,沒說話,滅了篝火就去轉身向洞穴深處走去。
時一早就習慣了陸棄陰晴不定的脾氣,一抹嘴,就起身跟着一起往裡走。
越往深處走空氣越濕潤,洞壁上都凝了一層水珠,某種潮濕腐朽的味道萦繞鼻尖,淡淡的,像是幻覺。
有了前幾次的教訓,隻要周圍稍微有一點異樣,時一都不敢掉以輕心。他揉了揉鼻子,豎起耳朵觀察身邊的情況。
兩人走了不知多久,再沒遇到什麼情況,似乎前幾次險些把命交代在那的危險,隻是對他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闖入者略施懲戒。
再往前走,又聽見嘩啦啦的水聲,前方好像有一條暗河。兩人循着水聲找過去,隻見一條湍急的暗河沖刷着石壁向他們身後奔湧而去。
“這水好涼。”時一伸出手觸摸河水,剛說完這句話,就感覺自己的手摸到了什麼毛茸茸的東西。
時一吓了一跳,壓着即将沖出嗓子眼的尖叫“刷”地把手收回來,一屁股坐到地上。陸棄注意到他的異常,把掌心焰往前送了送,兩人這才注意到,剛剛那團毛茸茸的東西,不過是一團深綠色的水藻。
“艹,吓我一跳!”時一拍拍胸脯。陸棄把他從地上拽起來,警惕地環視四周:“趕緊走吧,我感覺不對勁。”
時一趕緊拍拍屁股,“哦”一聲跟上。
兩人沿着水流的方向向上遊走去,沒走出幾步路,又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