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沒齒不忘,若日後……”
“啊,不不不姑娘!”時一滿腦子都是小說裡搶了男主風頭的大反派的結局,感覺自己好像作了把大的,在死亡邊緣試探了一把:“我其實什麼都沒做,全仰仗我這位師弟!你看我這師弟,這大個兒,這堅實的臂膀……”
他上手,直接捏住了陸棄的兩頰,扭過來扭過去地給小姑娘展示:“這長相……妥妥的修真界青年才俊啊!”
陸棄:……
小姑娘:……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但還是微笑吧。
小姑娘搖搖頭:“還是謝謝二位了。如果以後有知春能幫上忙的,知春定當萬死不辭。”
時一現在是連話都不敢搭,陸棄隻好搖搖頭:“客氣了。”
“那我們下一步怎麼辦?你說有了能對付那條蛟龍的辦法,是什麼?”
“蛟龍?”知春也忍不住湊上來。
時一望向陸棄,用眼神詢問他能說嗎。
陸棄看着時一從剛才開始就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的躁郁也下去了不少:“沒事,你不是要帶着她嗎?早晚都會知道的。”
時一總錯覺那句“要帶着她”裡面有一股子酸味,但他也沒注意,得到陸棄的許可後,就一五一十地把來時的所見所聞都跟知春講了一遍,給知春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其實跟着我們,可能比你待在這裡更危險。今天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想來他們也不敢把你怎麼樣了。”
可知春卻搖了搖頭:“我跟你們走。”
“你可想好了?”
知春堅定地點點頭,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爛嫁衣:“想好了,我不想留在這裡,也受夠了忍受那些閑言碎語。”
時一大概能猜出她留下可能會面對什麼,便沒有再勸:“那走吧。”
陸棄走遠幾步,轉頭看向那兩人狀似親密的樣子,心裡空落落的。
……
方才在跟那些百姓對線的過程中,陸棄感受到了一股魔氣。
體内的天魔血脈覺醒之後,他對靈氣和魔氣的感知都比往日敏感百倍,平時穿梭在市井小巷的時候也能感知到些許。
但其實有魔氣很正常,人食五谷,有七情六欲,難免不為外物影響生出些許心魔。隻是因為尋常百姓靈氣有限,生出的魔氣也有限,而今天他感知到的,絕不可能是人類的心魔産生的。
他又聯想到了那條他遠遠看見的黑色水蛟,和涿州完全把人命當兒戲的氛圍……
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陸棄問知春:“涿州獻祭河神新娘,都是在祭台那邊嗎?”
知春點頭:“基本都是吧……前些年還有新娘跑了的,那種基本就是抓住了就丢到江裡,也不做獻祭儀式了。”
時一聽得心頭冒火:“你們涿州,就沒有一個人覺得這件事情是不對的嗎?”
知春苦笑:“即便知道又如何?在那個登徒子沒來之前,這裡雖沒有大災,小災卻不斷。那老畜……老人來了之後,每隔幾年獻祭一個新娘,水災确實少了很多。”
“……”
“女兒家的,命賤。”知春搖頭,眼眶不知不覺地紅了:“有女兒的人家,也就隻能求神拜佛,祈求河神不要看上他們家的孩子……哪有誰會出來說句公道話呢?”
陸棄也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但此刻時間緊任務重,沒有時間留給他們傷春悲秋。陸棄指了指祭台的方向:“我們得回去。”
“那裡說不定真藏着什麼‘龍宮’的‘鑰匙’。”
祭台那邊現在已經沒人了,地上都是散落的瓜果和蔬菜,江風呼嘯而過,哀鳴似的,黑色旗子迎風獵獵招展……這個地方人多的時候不顯,如今沒人了,到顯出一股子鬼氣森森的荒涼來。
再想到就在這個地方,不知道曾經有多少小姑娘絕望地被沉入江水,再也沒有回來,時一的心頭更是一陣陣發毛。
“稍後我會給你們二人每人一個避水訣,這個法術能讓你們在水中自由行動,遮掩你們身上生靈的氣味。”
說着,陸棄手似在憑空寫字一樣,畫出了兩張時一看不懂的符。時一剛想上前一步看個仔細,就感覺一陣微涼的氣息朝自己打過來,轉眼間就融入了自己的身體裡。
耐過了那陣說不出的寒意,時一擡頭,看着正在溫和地和知春說話的陸棄。
“知春姑娘,一會兒可能還需要你打頭陣,不過你放心,我和時一都在你身後,不會有任何問題的。”陸棄說着,伸手虛空幻化出一根紅色的線。那根線輕柔地繞過了知春的手腕,松松地打了個結。
“如果有危險,你就扯斷這根線,我們會馬上出現在你身邊。”
時一呆愣愣地看着,半晌,低頭看看自己空蕩蕩的手腕,心裡也跟着空蕩蕩的。
但他什麼都沒說,三人一同行至祭台邊,知春深吸一口氣,左手輕輕撚了一下右手腕上的紅線,毅然決然地跳進滾滾江水之中。
時一緊跟着上前一步,還沒來得及跳,就被陸棄扯住了手:
“一定要跟緊我。”
接着,失重感驟然襲來,時一暈頭轉向地砸進江水裡,再無蹤迹。
……
也是到這個時候,時一才知道自己真是需要好好鍛煉了。
本就被砸了一下的腦袋,在重力的加持下和江水來了個親密接觸,直接給他砸得頭暈眼花,萬幸陸棄還清醒得很,死死抓着他的手,直到他醒神了也沒松開。
“感覺怎麼樣?”
時一張張嘴,發現這避水訣真的很好用:“沒事兒,就是有點悶。”
“能堅持嗎?”陸棄握着他的手,像是在給他輸靈力似的,時一本來還有些難受的胸口頓時好多了。
“這裡還能好一點,越往下壓迫感越強,你要是堅持不了的話我這就給你送上去,你找一個背人的地方躲幾天,我處理完之後就去找你。”
話說到這,時一走神想起了剛剛陸棄給知春系的紅繩,也不知道打哪來的這股酸勁兒,硬邦邦地回敬了一句:“等你處理完上岸了,哪裡還能想起來我?”
陸棄:“……?”
時一瞥了他一眼,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不着調的話。他尴尬地抿了抿嘴:“我跟你一起。”
陸棄點點頭,想追問時一剛剛為什麼突然說那樣的話,但看時一的表情,他又把話咽了回去,轉身追着他與紅線細微的感應,跟上了知春。
說回知春這邊。作為在江邊長大的孩子,這條江她曾經玩過無數次,卻沒有一次感覺這江水是這麼的冰冷洶湧,好像要給她活吃了進去。
她遲疑地停住了,往前不知道要去向哪裡,往後又不知道自己應該退向何方。
他們真的會跟上來嗎?知春心裡直打鼓。
那兩位公子是好人,可是聽他們的話音,那惡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擊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