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珂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次日了。
乍一醒來總覺得昏昏沉沉的,頭悶悶地疼,身上各處都是說不出來的累。他揉了揉太陽穴,稍微緩和了一點後才打起精神來環顧四周。
寝殿内很安靜,大概是有人剛剛打掃後不久,潮濕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極清淡的淺香。
奇怪,我睡了這麼久?陸銘珂納悶:時一呢?
他這一睜開眼睛就開始找時一的毛病算是落下了,時一一刻不在他眼皮底下,他總是不舒服。所以熬過那一陣難挨的時候,他立馬就要起床找人去了。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終于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不對勁。
奇怪,這些傷……他什麼時候受傷了?
門外傳來了很輕的說話聲,陸銘珂敏銳地分辨出是來人是時一。他心中一喜,也不顧得身上這些亂七八糟的傷就要往門口跑。
結果隻聽“咚”一聲,時一趕緊開門進來,就看見陸銘珂狼狽地跌倒在床邊。
“哎,怎麼摔了?”時一沖上前去把他扶起來:“醒了也不吱一聲,身體不舒服逞什麼能?老實在床上呆着!”
陸棄看着自己的雙腿:他怎麼好像……不太能控制他的腿了?
這種感覺讓他不禁一陣慌亂,他有些慌張地抓住時一的手腕:“時一!”
“嗯?”時一今天也不知怎麼了,眉眼間總有幾分沉郁之色,他用湯匙将藥舀動幾下,控制在正好可以入口的溫度,遞給陸銘珂。
陸銘珂不解地看着那碗藥:“我……我怎麼受的傷?為什麼我都不記得了?”
時一也一愣:“你都想不起來了?”
陸銘珂更慌了:“還有我的腿,為什麼我的腿不能動了?”
這個說法有點耳熟,時一起了點疑心:“你真的,什麼都忘了?”
人還是不能撒太多謊,瞎話編多了總有一天要變成現實。陸銘珂傻在床上,頭腦一片空白。
“忘了就忘了吧,”時一火上澆油:“别想了,我也算有經驗了,以後我照顧你。”
這句話說得陸銘珂心都死了,他拿着藥碗,怎麼都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時一看這撒謊精坐在那安靜了半天,終于沒忍住“噗嗤”一聲樂了:“行啦,看把你吓的。昨天你和厲寒霆打得要死要活的,忘啦?後來有個蜘蛛精出來橫插一杠,你們還一緻對外來着,都忘啦?”
他這一笑,眉宇間的陰霾終于淡了些許,陸銘珂心中生疑,面上還是那副作精的樣子:“你吓唬我。”
“怎麼?你之前騙我那麼多次,我騙你一次還不行呀?”時一的手欠了吧唧地在他臉上捏了一下:“趕緊喝藥!你現在腿瘸是受蜘蛛的毒素影響,過兩天就好了。”
陸銘珂在喝藥這方面并不嬌氣,平時裝出一副嬌滴滴的樣子不過是為了讨時一喜歡,撒嬌聽兩句好話。今天不一樣,陸銘珂能明顯感覺出來時一的情緒不對頭,沒什麼心思哄他。
而且影響他心情的這件事,至少在他看來,應該是件很嚴重的事兒。
他眉頭都沒皺地幹了一晚黑乎乎的藥,時一把空碗拿走後就要轉身出去。
“時一。”
“嗯?”
陸銘珂不喜歡時一遇到事情不跟他說,就好像不需要他似的,但他又不想在這個時候惹他不高興。
于是他斟酌着字眼:“你……你不是說我昨天和厲寒霆打起來了?我現在這樣了,那他呢?”
時一搖搖頭,歎了口氣:“傷得比你還重。”
心頭湧上一陣狂喜,陸銘珂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哪來的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情緒。最近這段時間很反常,他隻要看見厲寒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隻要厲寒霆倒黴他就開心。
他強壓下嘴角的笑意:“是嗎?那真是、那真是可惜。”
時一:“……你稍微控制一下你的表情。”
厲寒霆是在陸銘珂醒後的第三天醒來的。
聽說了這件事的第一時間時一就要去看他,結果被某個腿剛好的磨人精纏住了,半天後才狼狽地跑出寝宮。
“你醒啦?身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靈氣運轉還是有些不順暢,過段時間應該就會好了……這次真是多謝你了。”
“哎,都是朋友,說這些不是見外了。”時一嘴上客套着,心裡還在盤算應該用哪種方式切入正題。
厲寒霆打量着時一的穿着,忍了又忍,還是沒憋住開口:“時一,你很冷嗎?”
一說起這個,時一就心虛地摸了摸特地找來的立領衣服:“……沒有呀。”
“那你怎麼……”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推開的門打斷了。陸銘珂連門都不敲,跟走城門似的從容地邁步進門,眼角眉梢吊着十二分明目張膽的不耐煩:
“問題怎麼那麼多。”
天殺的,他攏共就問了一個問題!
但當他的目光落在陸銘珂不知道從哪個勾欄院找來的的大V領道袍、以及他從脖頸到胸腹那一連串的痕迹上時,一生見多識廣的厲寒霆,還是罕見地沉默了。
時一腦瓜子“嗡”了一下,然後徹底暴走:“陸銘珂!你要死啊!!!”
陸銘珂委屈:“你兇我。”
時一整張臉臊得通紅,夠和過年挂的燈籠有一拼了。他艱難地頂着厲寒霆詫異的目光:“你、你給我滾出去!”
“我不走。”陸銘珂非但不聽話,還觍着臉上前一步,趁着時一沒注意時示威似的瞪了厲寒霆一眼:“我就要在這待着。”
厲寒霆:啊……不是,兄弟?
“那你去把你這件破衣服給我換了!”
聞言陸銘珂更委屈了:“可是你剛剛不是還很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