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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掬水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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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耽擱了五日,恰逢最後一場春潮退去,客船人流較素日少些,露執一行自青陵啟程之後,回鄉之路反而益加暢通無阻。

白萍河上的倒影被烏篷船劃破,河道漸寬,兩岸傳來搗衣聲,幾個挽着竹籃的婦人朝烏篷船張望。“當心簾子。“燕文珠在艙内輕咳,露執将藍布棉簾又往下扯了扯,透過縫隙朝外看去,河水忽然變得湍急,船身微微傾斜。

燕文珠尚在病中,不宜舟船勞頓,邱穆思慮着回鄉上任到底不急在一時,是以行去青陵三日又停了下來,所幸已經到了甯州地界,離槐縣不過隔了幾個轄鎮。

船尾的俚曲不知何時換了調子,咿咿呀呀唱着“白萍洲上白萍飛,阿侬心事逐流水“,露執站在船頭,看着烏篷船緩緩拐過最後一道河灣,船夫竹篙點碎河面,攪散了倒映在碧波裡的槐樹影子。

船靠岸時起了陣風,燕文珠扶着露執的手踏上石階,繡鞋在長了青苔的台階上頓了頓。碼頭上挑夫們赤着膊扛麻包,汗珠子砸在青石闆上碎成八瓣,沒人注意這對衣着樸素的母女。

三兩家仆拎着箱籠在後面跟着,邱穆破天荒地沒有守在李氏母女跟前,遙遙追了上來。

“我方才在渡口賃了兩輛車駕,你阿娘身子不好,我陪着你阿娘坐一會。”邱穆向身後的車夫招了招手,待他驅馬趕到,便不由分說地扶着燕文珠坐了上去。

常年在渡口蹲活的車夫往返河鎮的腳程是穩而快的,露執靠在阿娘身上,聽見馬蹄聲愈疾,堤岸的喧鬧聲漸稀,便知已去得遠了。

“聽你阿爹說,此地便是青崖鎮,婦人多擅制香粉及簪花之藝。”燕文珠側過身子打量女兒,露執已多日不敷妝粉,雖淡眉素唇,仍不減妍淨之色。她也捕捉到露執連日來眉宇間的淡淡郁意,複反握她手,柔聲道,“蘊蘊陪阿娘去挑一盒稱心的香粉吧。”

燕文珠一面将自己額前碎發齊齊整整撥到耳後,一面繼續道:“咱們家雖一時受困,到底你舅舅仍掌管天下刑名,桓陽那邊自有人替你我撐腰。”她停下話聲,直直注視着露執,“你是我的女兒,亦是燕都從前數一數二的貴女,到哪裡,都要挺直脊梁。”

“阿娘。”露執怔了怔,開口語調铿锵,“孩兒記下了。”

這番話是燕文珠特意挑着邱穆睡着的間隙說的,穎慧如她,不會不知道邱穆心中的成算。

可她不想計較了,比起邱家一族的興衰,她更在意露執的前程。

轉過張家灣已是申時初,官道旁的稻秧泛着新綠,田壟間戴竹笠的老農直起腰,渾濁的眼珠追着馬車前兩匹棗骝馬翻飛的赤鬃。青崖鎮地處城郊,離渡口本就不遠,母女二人絮絮私語間,馬蹄聲漸緩下來,申時三刻城樓頂在暮色中浮起時,官道已化作青石鋪就的平路。

“借過——“

車夫甩了個空鞭花,驚散了幾隻路旁的麻雀。

街角茶棚支着豁口的油布傘下,有穿短打的腳夫們就着粗陶碗喝大葉茶。“前頭似是有家香粉攤子。”燕文珠忽地叫停馬車,示意露執下去瞧瞧。

露執下了車,繞過蒸糕攤子的白汽,見着不遠處的柳蔭下支着張半月形的竹案,綢幔被風掀起一角,露出滿案星霜——原是各色香粉盛在竹編簸箕裡,細雪堆中摻着檀木末的褐,鵝梨香的黃,倒比隔壁胭脂攤子的朱砂還炫目。

“姑娘試試這甜香?“賣香老妪掀起葛布,露出青瓷缽裡潤如膏脂的香粉,銀匙輕挑半分在試香碟中,露執将試香紙在掌心暖了片刻,才往那碟中輕蘸,初時是梨子清甜,俄頃透出江雲香的溫厚。日頭西斜時,竹案上的香粉已映出琥珀光暈,她最終挑了個填漆印花盒,看着老妪用葦葉将“雪中春信“香粉包作蓮花模樣裝進盒中。

一陣瓷器的碎裂聲忽地響起,驚得老妪縮了縮脖子。

露執擡頭望去,胭脂鋪幌子下的陰影裡,五大三粗的漢子正揪着婦人發髻往牆上撞。

“當家的...這真是最後一件...“素衣婦人護着懷中的布包,半截斷裂的木簪從散亂鬓發間滑落。

“偷錢的賤皮子!“屠戶的牛皮靴碾過地上的木簪碎屑,掄起醋缽大的拳頭,“昨日少了兩吊錢,今日倒敢偷老子的銀簪子!”

“這簪子當真是娘親留下的...“素衣婦人蜷在牆根,懷中緊護的布包被撕開一角,露出半截銀光。

“小娘子當心。“賣香的婆子扶住她胳膊,往巷角努了努嘴,“王屠戶又在打婆娘,生人還是莫要靠近為好。”

那婦人的哭泣聲明明那樣微弱,落在露執耳朵裡,她卻覺得格外刺耳。胸中一時氣血翻湧,辨不清那究竟是義憤還是出自對那婦人遭遇的憐惜。

不吐不快,如芒刺背。

便在這猶豫的一刹,一道紅色衣影突然橫插進兩人之間,那人單手握住王屠戶揚起的手腕,指尖精準扣在脈門,“住手!”

王屠戶被這突如其來的擒拿手法驚住,待要甩開卻發覺半邊身子發麻。露執不再作壁上觀,撂下手中的香粉盒子,轉過身向那王屠戶揚聲譏諷:“大辛律第二百四十六條,當街傷人者杖二十。閣下即便不顧夫婦情義,也不顧王朝律法嗎?”

“蘊蘊!”邱穆心中一震,急急從馬車中探出頭來,“你少管閑……”他竟不相信眼前這個養在深閨的嬌貴女兒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婦人仗義執言,可餘下的話被燕文珠遞來的眼刀擋了回來,她不言,冷冷收回目光,看向女兒時柔軟下來,閃動着與往日不似的驚異和贊許。

露執步步向前,趁機扶起瑟瑟發抖的婦人,細端詳那婦人右眼尾寸長的舊疤,分明是被薄刃斜着挑開的,她揚手間寬大的衣袖滑落,腕骨縱橫交織的燙疤更是不忍卒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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