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車輪朝着驿站的方向滾滾前行,車廂内的林向春掙紮着撲扇了好幾下眼皮,才終于醒了過來。眼皮太沉,他花了老大的力氣,才看清周遭的環境。
“我怎麼……到車上了?我記得我方才還騎着馬,走在最前頭的。”
琳琅本是在車上假寐,聽到他醒來的動靜,忙強打起精神,一邊簡明扼要地說了此前發生的事,一邊扶着林向春坐了起來,又問道:“林大哥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可還有什麼不适?”
林向春此刻渾身都沒了力氣,連說句話都費勁,琳琅才一撒手,他就要沿着車壁滑落下去。幸好琳琅力氣大,又眼疾手快,将他攙着在凳子上坐穩,就沒再敢松手了。
“我此刻,渾身上下,就沒有哪一處,是舒坦的。”一句話,叫他喘了三次才說完。
等到了驿站,林向春已經恢複了些許精神,能在琳琅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見此,李挐雲讓他們二人落在隊尾,與衆人隔開一些距離。又與驿館侍者交代,将二人的房間安排在最偏遠的位置,李挐雲作為長官,自己就住在林向春隔壁,秋月離的房間自然也挨着他的。
等安定下來,出去抓藥的人也回了驿站。見人來齊了,李挐雲把煎藥的事交給了驿站侍者去辦後,将衆人聚到走廊盡頭。
“眼下他二人雖已就醫,但還未查清病因,等會兒我把從醫館中帶來的艾草分發下去,你們回房後自個兒熏一熏,如非必要,明早之前先别出屋子。若覺得身體有什麼不适,馬上來我屋裡找我。”李挐雲眼神掃過衆人,低聲道。
“指揮使,可是這病有什麼蹊跷?”有人問。
人群中馬上就有人反駁道:“要我說,這同我之前風寒沒什麼兩樣,不過是那郭夫人沒什麼見識,才看不出來罷了。”
他将大家心裡話說出來,隊伍裡許多人都點頭附和。
“就是!咱們明日再去找其他醫館的郎中過來,定然比她強上許多。”
“那郭老夫人想來也是救子心切,才吹噓她兒媳醫術,诓騙咱們的。”
李挐雲擡手,沉聲喝止了衆人的議論:“方才的話不是玩笑,誰要敢違背,當以軍法處置。”
他鮮少這樣嚴肅,此刻拿出少年将軍的威勢,眸底閃過的玄光似千年寒冰,叫人望一眼就遍體生寒,隊伍裡的衆人都不自覺地屏息,等着他接下來的發話。
“誰若有異議,待明日自能見分曉。”倘若果真是疫病,明日或許還有人發作。
說罷,才放下懸在空中的手,叫衆人散了。
在醫館時他曾許諾過,要幫忙将郭郎中救出來,但李家在臨江城并無故交熟識,也不知這縣令的來路,不好貿然行事。隻能想想法子,先打探清楚這臨江城中的官場往來,再做打算。
“大人,藥煎好了。”此前被安排去煎藥的侍從小跑着過來了,語氣谄媚,手中托盤上正放着兩碗濃黑的藥汁。
李挐雲從袖袋中取出一塊碎銀,放到托盤上。
“不必送進去了,就放在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