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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下,高挂燈籠的遠處傳來喜悅振奮之聲。
黑袍劃過叢草,朝前遊走,停在了平躺在地的花意清面前。
趁着無人,夜月離半蹲下來,打量着緊阖的雙目,心生一計。
現影妖再次被降,分身破碎,隻好由他親自探魄。
若在以前,二人碰面,夜月離定不會理睬一分。
她從頭到腳,沒一處與貓貓相似。
可她,竟說出了他的名字。
知曉他名字的活物,寥寥幾個而已,且都為他手下的大妖。
實在可疑。
夜月離伸出手,撫在了她的額頭上,灌輸着憑空捏造的記憶。
無論如何,先跟在她身邊。
若真如那算命的所言,她為宿敵,那他偷偷将其鏟除。
若她為貓貓轉世,那就簡單了。
直接擄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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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清醒過來,隻覺全身乏力,花意清本想撐着地起身,不料卻被人一把扶起。
陌生的木香讓她身子猛地激了一下,踉跄了幾步。随後擡眼看去,扶她的人,竟是夜月離。
他嘴角微揚,道:“沒事吧,小妹?”
雙眸中的關切讓腦海深處的記憶複活,她眨了眨眼睛,驚喜道:“是你,原來是你,阿離兄!”
夜月離柔和颔首:“是我,我們終于想起來了。”
看着他俊豔濃烈的臉,一段陌生又熟悉的回憶萦繞花意清腦間。
是的,她是有一個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就叫夜月離!
他家位高權重,自花意清家出事後,夜父便不讓二人再往來,遂找人暫時抹去了兩人的記憶。
怪不得,她腦中竟會無故出現夜月離這個名字!
“阿離,你怎麼也來這了!”
久别重逢,花意清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可對方抗拒的一抖又讓她心生奇怪。
二人,真的從小便熟識嗎?
為何覺得,疏離感甚是強烈。
而且腦底的記憶,也不是很清晰,就像一場無厘頭的夢境。
看出了她的猶豫,夜月離又朝前靠了靠,手中散發着隐蔽的紫光。
他眼底柔軟了許多:“本想是順路去往幻境。沒想到,在此地碰到了你。”
“你也要去幻境,”花意清直接聽信了大腦,不假思索道,“那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
“我們?”夜月離故意反問,聲音迷惑人心,“莫不是,你身旁那位?你們二人……”
一時愣住,花意清不知該如何回答。
既已答應假扮夫妻,那麼在他人面前,也應如此吧?
若直接說出二人中咒之事,影響到了解咒的進展,那就不好了。
“啊……我跟他……”花意清措了措辭,“已經成親了,哈……”
狹長的眼睛蓦地一凜,夜月離強笑了一下,眼睛低垂,“那他,會不會不願帶我一起去……”
“不會的,”花意清拉着他的衣袖,朝回走,“等我跟他講清楚你的身份,他定會同意的。”
……
影妖身上種下了降服咒,聽從了命令,乖乖跑回了密林之中。
被拽入地下的人們原地返回,重見地上人間。
人聲嘈雜,驚喜的尖叫聲傳到了客棧裡。知曉好事降臨,人們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與親人相擁在一起。
在如海濤奔波洶湧的人潮之中,程楚秀騎上了馬,朝鎮令府邸處奔去。
她也應出來了。
冷風呼嘯耳邊之際,他的腦海裡也充斥着各種畫面。
見到她時,是要過去擁抱一下,還是隻問候一下就好?
隻問候一下的話,怕不是有些冷漠疏離。朋友之間,抱一下也沒什麼吧……
正想着,就見前面有兩個緩緩向前的人影。
左邊的正是花意清,右邊的……
淩冽的眉頭皺了皺。
“籲——”
馬停在了兩人面前。
“咦,程楚秀……”花意清仰頭,有些驚喜。
并未着急回答,高坐在馬背上的程楚秀皺着眉,打量了一番她身旁的人,随後擡腿躍下,走到花意清面前,将她攬了過來。
“你這是幹什麼……”花意清朝後退了退,示意他身旁還有别人,“我不是沒事麼……”
“我當然知道你沒事,”程楚秀裝作沒看見,又将她拉了回來,“隻是在給你傳功罷了。”
擊敗妖後,損失的功力便能成倍返還。
而予妖最後一擊的玄師,便負責為參戰人員分發這些功力。
此時的程楚秀,隻需輕輕一揮指,便能令山崩地裂。
畢竟影妖為百年老妖,大家都廢了不少力量,故返還回來的功力更是成倍增長。
以往,也有不少玄師在最後關頭心生歹念,私吞了功力。
這種情況不在少數,故三派玄師很少如今日這般共同出力。
餘光見身旁的人還站着不動,程楚秀幹脆扭過頭與其對視,闆臉道:“你怎麼還不走?”
夜月離瞥了一眼正拘謹地攬着她腰間的手背,笑了笑:“那我先不打擾了。小妹,我去客棧等你。”
黑袍浮動,朝前走去。
“小……小妹?”程楚秀不可置信地看着離去的背影。
“忘記跟你介紹了,”花意清拍了拍程楚秀的肩膀,“這是我阿離兄,我以前的好朋友。”
“阿離……兄?”程楚秀語氣微顫,“好……朋友?”
随着傳功結束,花意清也講完了整個來龍去脈。
待二人騎上馬背,程楚秀開始嘟囔起來。
“葉月離?”他語氣上挑,“葉子的葉?還位高權重,當官兒的壓根就沒有姓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