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楚秀與譚靈川。
原來,他們也才剛到。那剛才,去哪了?
花意清裝作撓癢,抽出了一直被緊握的手,有些心虛地踏進了大門。
“這裡!”見幾人進來,李馥安在不遠的桌旁招手道。
屋内油燈通明,美人随奏樂舞動,紅絲懸挂房梁,金壁雕刻浮雲浮雕,碰杯作樂聲與琵琶樂曲相交相融。
五人席地盤腿而坐,墊子軟絨絨,還勾着金絲。
“真氣派啊……”花意清仰頭感歎。
頂層雕着一朵朝下的荷花,似随時都能将大廳之人噬下,恰如正朝他們緩緩扭來的一行舞女。
其中一人兒嬌媚一笑,俯身朝程楚秀靠去:“這位公子,為何悶悶不樂?”
本就煩怒,人聲嘈雜,程楚秀更是不耐煩,他并未回應,隻是皺着眉頭悶頭吃桌上的牛乳酥,塞了滿滿一嘴。
那嬌俏人兒便順手斟了杯茶,遞了過去:“公子,奴家陪你一同品茶,如何?”
程楚秀眼中刺出寒刃,沒好氣地甩開了胳膊,接着悶頭吃甜品。
“真是……”嬌俏人兒不悅蹙眉,識趣走了,“真兇,跟個狼崽子一樣……”随後擡眸,瞧見夜月離,喜上眉梢,剛欲舞去,那深邃眼眸狠戾無光,如一潭死水,讓她不得不躲開。
正愁不知找誰時,眼睛一低,恰巧與譚靈川四目相對。溫潤如玉,定是個好磨的。她嘴角上揚,開始在譚靈川身邊舞了起來。
“這……”譚靈川耳根子瞬間熟了般通紅,抓頭撓臉,但也無處可躲。
明明快而立之年的人,竟還如此單純害羞,看着譚靈川窘迫臉紅的模樣,再反觀他一旁的李馥安,卻是大大方方地笑着盯着那女子看。
看着二人反應,花意清噗嗤笑了出來,樂得開心。
随之,久違的心聲也在她腦中響起。
【老大不小了,臉紅個什麼】
程楚秀盯着譚靈川,嘴裡還輕嚼着酥糕。随後,他又将目光移到李馥安身上。
【她到底喜歡男的,還是喜歡女的】
“咳……”花意清差點把剛送進嘴裡的茶水噴出來。
慢慢,程楚秀眼光再次向左移動,瞧見朝花意清笑吟吟的夜月離,他輕哼一聲。
【不像個好東西】
快到她了……花意清端着了一下坐姿,不經意間與程楚秀的視線相撞。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沉默片刻後。
【懶得說】
“……”花意清疑惑地看去,對方早已别開了臉,悶悶不樂地大口喝茶。
平時神氣發光的眼睛,此時黯淡不少,他看向她時的表情,還有些委屈。
他不會真知道腰帶的事情吧?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知曉的。花意清心中有些發毛,若真如此,那麼生氣也情有可原。
畢竟,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願見他人将準備贈予自己的東西轉送他人吧?
無論如何,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二人也互相依靠了許久,更主要的是,此男也頗為信守承諾。
那日在船上,咒術發作,他說忍多久就給多少銀子,花意清本以為之後程楚秀會賴賬,沒想到,他真的給了。
回想起那兩錠金,手中似乎還能感受那金子的觸感。
花意清挪了挪竹木杯,好言道:“很好喝,你也嘗嘗吧。”
程楚秀撇了一眼,仍冷聲道:“不喝。”
“程公子不喜歡,清兒就别強求了。”夜月離将杯子又挪了回來。
這一出頗有主導權的動作,令程楚秀心中狂風呼嘯,他毫不示弱,又将杯子奪了回來:“我有說過不喜歡嗎?”
夜月離眼神毫不躲避,諷道:“僅憑我的一句話就能讓你改變主意?真是個小孩子脾氣。”說罷,欲将杯子拿走。
可指尖剛掠過杯側,程楚秀便一把挪過杯子,直視他:“我是她的夫君。我接不接受,都同你沒關系吧?”
直視過後,程楚秀才意識到,自己這是第一次良久地盯着夜月離看。下意識,腦中閃過各類贊美之詞,但他不願細想,甚至不願讓那些念頭迸出。不得不承認的是,對于這番容貌,他心生羨慕。
瞥到他腰間橘色,更是嫉妒。
那腰帶本應系在他的腰上,他期待了好久,都未等到。可現在,她竟如此爽快地送給了夜月離。
是啊,外貌如此出衆,誰會不願偏愛呢。他的嘴角苦惱地向上牽動一下,随後手勁不禁放松,敗下陣來。
二人你追我趕的氛圍令花意清緊張,此次本是有正事要緊,就怕該做的事還沒做,自己人先吵起來。
故怕控制不住,她幹脆一把握住竹木杯,打破這番局面。
可聽了上一句程楚秀的話,她腦筋卡住,直接被帶偏,脫口道:“夫君,你到底喝不喝?”
聞言,兩個男人均定住,全都松了手。
花意清也傻了眼。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叫出這兩個字。
程楚秀臉頰微紅,眼中的冰融化不見,他應道:“喝……誰說我不喝了……”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花意清心中雖怨,可手還是将杯子輕輕挪到了他的面前。
他順勢接過杯子,苦惱一掃而光,嚣張地看了眼臉色不好的夜月離:“我,喜歡極了。”
頭上的陰霾似一吹而散,沒想到,一句“夫君”,給他哄好了。
“看我幹什麼,”瞧見那瞪得提溜圓的眼睛,程楚秀心情大好,左眉尾輕挑,本該憤怒脫口的話也變得輕松起來,“我們還有賬沒算算呢。”
“咱們之間,”花意清有些心虛,“能有什麼賬可算……”
正巧,一陣張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把酒都給我們滿上,”一衆捉妖師踏進了屋内,聲音粗狂,“快點!我們趕着燒了那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