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邊說着,邊順手拿起挂在屋外的弓箭,“讓我看看這個小鳥是誰……”
雲波鎮之中,除了他們,沒人會術法。而前不久來了一夥人,不僅會術法不說,還顯些将他們戳破。
這樣一看,屋頂上的小鳥,應是他們其中一人施了什麼咒僞裝而來。
雖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發現這地方的,可胖子心思全然不在這兒。
“竟想到僞裝成小鳥,定是那個姑娘吧……”想起胖子嘿嘿一笑,扭頭與身後的老徐使了個眼色,卻見其瞪大眼睛,張着大嘴擡頭看。
“就是把老大踹地上那個!”還以為對方沒聽懂,胖子特意又描述了一遍,“沒準是她……”
還未說完,一股巨大的推力将胖子撞倒在地,順勢死死壓住了身下的老徐,弓箭也瞬間飛出去老遠。
嗷嗷狂叫的看門狗也頓時慌了神,受驚低叫,後腿快速踢蹬,一路跑走,揚起塵土。
胖子摔地的瞬間,還未定睛,便可知是一隻巨大的豹身将他推壓在地。
程楚秀暫不想暴露身份,便化為雪豹,用肘部死死捂住了胖子的口鼻。
有身後那人做墊背,發出的聲響也隻是弓箭滑地出去的聲音,并未驚得其他屋内的人出來。
他邊死死捂着,邊小心環視。這兩排小屋裡的人似都在沉睡,最右邊的屋子裡還傳來了幾聲咳嗽聲,但他們都并未聽到屋外異動,無人出來查看。
本極力嗚咽的胖子開始呼吸不順,聲音漸小,最終暈了過去。
胖子身下的老徐也一樣,被活活壓暈。
兩排小屋之間又恢複了寂靜,甚至還能聽到某間房内傳來的打呼聲。
看來這些捉妖師,經常黑白颠倒。
見身下人已暈,不再發出聲音,程楚秀松開手肘,化回人形,站起身。
本已下意識擡腿掠過了二人,但一想到那胖子剛剛臆想花意清,程楚秀頓時怒火中燒,又返回來,狠踢了兩腳。
解氣後,程楚秀冷靜下來,看了看他們身上的棕色披肩,思考片刻,決定将老徐的披肩扒下來。
邊拿上披肩,程楚秀邊擡頭看了看前面的三角頂。
關押無辜女子的地方,應就是那裡了。
程楚秀心中大緻明白了什麼情況。鎮令家應是常駐幾名捉妖師,用于巡邏和護門。而這裡,就是其餘捉妖師的地盤。
他腳步輕緩,趁着無人在外,走到對面,順手拿走了老徐的草帽,随後繞到了屋後,準備順着朝前走,溜到三角頂樓處。
現在需緊急确定的是,譚靈川和李馥安是否無恙。若二人相安無事,到時四人的勝算,總歸比他和花意清兩人要大些。
連着過了三間屋子,都聽到了令他心安的打呼聲。可正走得順利,那狼狗又哈着氣從前面跑了回來,其身後還有斷斷續續的腳步聲。
程楚秀立刻停住,身子緊貼屋壁,攥着草帽和披肩的力度更大了些。
果然,傳來了幾聲驚呼。
這狗帶人來了。
有人狠罵了一句,随後吼道:“怎麼回事!”
腦袋偷偷探出,才知發出這一吼叫的人,正是那日帶頭的老大。
老大這一吼,似震醒了屋中沉睡的捉妖師們。程楚秀能感覺到,自己緊貼着的這間屋子内,正發出急裡忙慌的穿衣聲響。
漸漸,開門聲此起彼伏,似猛獸蘇醒。
聽着不遠處傳來的粗鄙叫罵聲,本鎮靜的程楚秀也不禁冒了些冷汗。他再次偷偷移了移腦袋,斜着眼睛看向倒地的那兩人處。
那地周圍此時圍滿了人,他們似在讨論什麼東西,但距離過遠,隻能模模糊糊聽到些聲音。
随後,便看到兩人跑到馬棚,騎着馬離開了界中,不知是去向什麼人通風報信。
終于,帶頭的老大一聲令下:“一群廢物,拿好定身符,給我搜!”
話畢,不絕的腳步聲開始四處分散,程楚秀心中一緊。
并非怕以一敵多,而是怕這些缺德的使定身咒這種陰招。
看來,禁咒他們沒少使用。程楚秀想到了昨日自告奮勇的李馥安和被推舉出去的譚靈川,心中不覺發涼。
若他們因定身咒遭了不測,他定會内疚至極。
既然他們手上有定身符,此時就他一人,還是保守行事較好。這樣想着,程楚秀連忙整理好心态,披上披肩,帶上帽子,學着他們的樣子,弓着腰混入其中。
與此同時,雲波鎮南街。
東街與南街雖離得不遠,但走起來,尤其是走在被雨水浸過的泥濘街道上,仍需要些時間。
但受昨晚百鬼遊行的影響,街道不止泥濘濕滑,還滿是滾落的果子和菜葉子。不幸之人的鮮血彙成河流,混在雨水之中,流了一晚上,現已淌到路中央,讓人不知該從何處落腳。
故一路,擁擠堵塞,花意清到達南街時,已比預期中晚了很久。
雖走在秋陽之下,身上仍微微冒汗。
好在南街這邊并不如東街那邊混亂,一路小跑,終于跑到了南後街的樹林處。
也就是靈川兄和馥安姐搜到地圖的地方。
像這種林子,遠離街道,平時往來之人就稀少,現鬧出了狐妖一事,更是無人經過此處。
故剛靠近林子,花意清就聞到了混雜着泥土的腐臭味。
她捂着口鼻,慢慢朝林子深處走去。随着氣味愈發濃烈,兩坨風幹的棕色披肩映入眼前。
兩張人皮面朝下,臉皮似早已與地上的濕潤泥土長在了一起。花意清走過去,猶豫着伸出了手,随後又果斷收回。
實在觸目驚心,她幹脆走去一邊,尋來了一根被大風吹斷的樹枝,将兩張披着披肩的人皮扒拉開來。
被雨水浸過的泥土早就牢牢黏在了一起,将人皮扒開時,甚至可以看到泥土拉出了長絲。
此時不應叫他們為人皮,而應稱為泥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