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一樓此時的看似歲月靜好,二樓就沒那麼消停了。
二樓是一座開闊的觀景台,四梁八柱撐起一方格外空曠的天地,夏日的暖風裹着濃郁的花香,吹拂過眼下正在隔空對峙的甯飛星與陶進的耳邊,隐約間似乎還帶着少女清脆如銀鈴的笑聲,忽近忽遠的向遠方飄散。
甯飛星手中仙劍并未出鞘,左手持劍,右手五指并攏,立掌在身前,全身處于一種防備但并不緊繃的姿态,相反,此時他還心情十分好的調笑對面的人:“此次出關,還沒有來得及和幾位師兄讨教,如今正好,請二師兄不吝賜教。”
對面的陶進卻沒心情回應:“你真要現在就打,别了吧,師妹還不知道沖下樓幹什麼去了,師妹出了事兒,咱們真的很難對師父有個交代。”
“也對,”甯飛星狀似醒悟的點點頭,但身體卻更近一步,逼得陶進不得不後退一步,“想找師妹,那也得看你能不能過了我這關。”
語畢,再不廢話,右掌橫掃而出,左手五指成拳,先後直直朝着陶進的胸腹要害攻去,迅如閃電,若真是被一掌劈中或是一拳打倒,就算不吐血,也得換個青紫交加。
陶進腳步踉跄,連忙向後退了數步,整個身體向後仰去,堪堪避過雷電之勢的掌風,匆忙間擡起手中折扇去擋,“咔嚓”一聲,華麗的珠光貝母制成的折扇壓根不是甯飛星全力攻擊下的對手,好好的镂空雕刻花紋發出不堪一擊的碎裂聲,霎時間蛛絲般的裂縫悄然爬上折扇的每一根扇骨。
陶進面露惱火,正要咬牙反擊,卻不想甯飛星竟是後退一步,站定後,搖搖頭道:“二師兄,你要真這麼脆弱,我看師父會被你給氣死。”
陶進心裡千回百轉,面上卻一副痛心疾首,“師弟,我顧念你是我的師弟,心中又記挂師妹,自然不比你出手狠辣,隻是你今日這般兒戲,視師妹性命如無物,我倒要看看回到山上,你如何向師父交代!”
“交代?”甯飛星似乎聽到了十分好笑的事,言語間盡是諷刺:“我若連自己的師兄都認不出,那恐怕才沒法對師父交代。”
話音未落,也不管“陶進”臉上猝不及防的錯愕,甯飛星終于拔劍。
這是他此次下山第一次拔劍,山河劍早已對主人的小心謹慎感到不滿,幾乎是甯飛星剛觸及劍柄時,此劍便發出了回應一般的嗡鳴,噌地一聲,金石相擊的聲音傳來,雪亮銀芒瞬時便将陶進那張惱羞成怒的臉龐映照的更加雪上加霜。
甯飛星的劍招眨眼便到,他的劍沒有那些漂亮的起勢回轉,有的隻是直白的攻擊,簡潔有力的招式,以及刁鑽的攻擊角度,他像是絕不會出錯的機械一般,完全按照劍譜上正确的攻擊路徑,不空耗一份力,也絕不偷一分懶,在實戰中依然完美的複刻着全部動作。
正所謂大巧不工,在霸道精準的劍招下,“陶進”根本來不及辯解什麼,隻能匆匆應付,被動的抵擋對面仿若不知疲倦的攻擊,手中的折扇也可憐巴巴的不斷發出咔嚓的斷裂響聲。
咣當——一聲。
終于,甯飛星一劍将陶進手中早已碎的隻剩下幾根扇骨的折扇挑落,“陶進”連退數步,再不遮掩,面色猙獰,右手憑空一揮,強大的魔力波動使得周遭的空氣似乎都扭曲了一瞬,一把渾身漆黑的鋼刀倏然出現在“陶進”的手中。
更讓人驚異的是,他那張讓甯飛星無比熟悉的臉龐也開始變得模糊,呼吸間的功夫,那張臉的五官就好似重新被清洗塗抹後一般,呈現出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一張面皮。
“你很聰明,你是第一個發現我的真身的人。”此人嘴角咧開,一臉壞笑,剛才面容上僅有的和善盡數褪去,隻剩下桀骜不馴,蒼白的臉色、濃黑的劍眉、高挺的鼻梁、略顯發青的嘴唇,組成了一副被魔氣浸染的面相。
甯飛星毫不意外,“好說,敢問足下高姓大名?”
“我告訴你如何,不告訴你又如何?”
“不如何,隻是我怕你在這裡不明不白的死了,你的主子會擔心你啊。”甯飛星挑起一邊嘴角,他這等風度翩翩的相貌,此時又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做派,竟難得的流露出一絲不同于往日的年少輕狂氣質。
對面的人擡手擦去臉上剛才被山河劍劃傷的一絲血痕,頗為大度的不計較甯飛星的嘴上得意:“也好,我知你是誰,你也得知道我是誰,否則要你這仙門翹楚的性命也實在無趣。記住了,我是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