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月猶豫的目光掃過林絮舟傷處,沒有作聲。
林絮舟晃了晃碗中濃稠的藥汁,深深吸了口氣,仰頭一飲而盡:“啊,好苦好苦!仙君,我保證配合吃藥,這點傷沒什麼問題。”
翌日。
霍長吟攜雷霆崖諸位弟子到飛瀑山,說是為夏新月等送行,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将三人一一掃過,最後回落到林絮舟這裡。
“新月,你可想清楚了,真要帶他一起去?”
夏新月淡聲道:“留他在此,你不放心,我也是,不如就把他帶在身邊。”
霍長吟道:“你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桃拔在信中說得急迫,魔修嗅覺靈敏勢必會派人來幹擾,倘若這個魔物居心不良,從中作梗,勢必會妨礙到你……”
林絮舟無語望天,他就站在這,真就當面說,一點也不顧他面子?
後面的話被夏新月打斷:“我有分寸,不必替我擔憂。師兄還信不過我嗎?”
有的人平時都表現得很随和,什麼都好商量,可一旦固執起來,任誰都無法改變其想法,夏新月就屬于這一類。
霍長吟隻好退一步道:“你就帶雲雁聲一個弟子,我不放心。”扭頭召來宋臨和于陌寒等人:“你将我這幾個弟子一起帶上,相互間也好有個照應。”
哦,難怪帶這麼多人來。
夏新月道:“師兄,桃拔喜靜,帶這麼多弟子同行恐怕不妥。”
霍長吟一捋白須,煞有其事地道:“我也是這麼說的,但這幾個孩子說什麼也要跟你去。”
于陌寒立馬會意,躬身揖了一禮:“師叔,就讓我們去吧,我們幾個和林絮舟熟得很,正好一起作伴,路上也不會無聊不是?”
不打不相識,是熟得很,林絮舟心道,照哪裡打比較疼特别熟。
宋臨撫了撫衣衫,恭敬朝夏新月一揖:“弟子自入門來就一直仰慕師叔,若仙君不棄,宋臨亦可借此出行機會,向師叔多多讨教道法。”
“這……”夏新月下意識地偏頭朝後看了一眼,但見林絮舟對着宋臨點了點頭,拒絕的話就成了,“好吧。”
宋臨謝過夏新月,便即站到林絮舟身旁,兩人一邊随隊伍走着,一邊交頭接耳。
“前些日子天天被盯着練劍,還不知道怎麼想辦法來探望你,想不到今日我們居然可以結伴出行了。”
林絮舟雙手抱肘,輕哼一聲道:“霍老頭會有這麼好心?八成是想讓你盯着我吧。”
宋臨道:“你又這麼說我師尊。”
林絮舟道:“難道他沒有叫你監視我一舉一動?”
宋臨不好意思地垂下雙眼,腳尖在地面畫着圈:“師尊昨天突然叫住我,說要我多多留意你的動向,我當時還不知道原來是這個意思……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林絮舟道:“打住,什麼叫你什麼都不會說?好像我真的居心不良,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說到一半突然心虛不語,隻因右手摸到左袖中的玉腰扣,想起江千柳交代他要把這玩意給夏新月戴上,否則決不輕饒,這麼說來,霍老頭沒冤枉人,他的确别有居心。
宋臨沒留意到他的異樣,摸了摸頭,笑道:“你說得對,我一定事無巨細,照實告訴師尊。話說回來,我師尊也是為了雲阙仙宗着想,本來去焰池的事情是由玉瀾仙君去的,但玉澈仙君主動攬上身,師尊有些意外,這才……你小心腳下!”
林絮舟跨過一個泥濘的水坑,道:“你說玉澈仙君主動攬下這件事?”
宋臨道:“是啊,你不知道,玉澈仙君潛心修行,一向很少出門的,上次去望雲嶺還是為了助雲雁聲順利入清藕境,這類事情一般都是玉瀾仙君或是我師父出面處理。”
林絮舟望向走在最前面,不疾不徐的那道墨綠身影,心想,不錯,原書中夏新月為了外出找女主才接焰池的差事,照他個性,等閑是不會下山的,不知這次是什麼緣故,居然主動要求去焰池。
衆人漸漸行至青石鋪就的斬雲台。
林絮舟意識到不對:“我們怎麼在往雲阙裡面走?”不是應該從門樓那邊下去嗎?難道另有一條下山的路?
宋臨道:“你不知道?我們……”被後面走來的于陌寒插話道:“你不會以為去焰池是走着去吧?”
雲雁聲召出他的佩劍映雪:“為了趕時間要禦劍去焰池,途中有濃霧,我走第一個,你們跟着我。”說完,足尖輕點,翩然躍上劍身。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雲雁聲猶如一隻優雅的白鶴,唳聲直入雲霄,掀起兩旁淩厲的勁風,鼓動得林絮舟也飄飄然有淩雲之意。
身旁一道挑釁的目光望來,于陌寒道:“早前聽聞魔修有千裡魂身追蹤術,不知道與我們禦劍比起來,哪個更快?林絮舟,我們焰池見!”
千裡魂身追蹤術……就是江千柳在鎖靈室用的那個?
這種分魂術一聽就費魔息,哪是他這種小喽啰消耗得起的?
眼瞅着周霖和另兩個雲阙弟子紛紛跟上,林絮舟喊住搭好劍的宋臨:“介意帶上我不?”
宋臨猶豫了一下。
不是他不肯,是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禦劍帶人是有門檻的,要麼禦劍者自身修為高深,心劍合一,不會受旁人打擾,要麼禦的本身就是一柄有靈性的寶劍。
以上兩項,他都不符合。
先前林絮舟卧床時他未能探望,如今又奉師命“監視”林絮舟,他心中總覺得對林絮舟有愧,料想林絮舟不重,自己的修為在同輩弟子中也算十分出色,或許可以嘗試一下,想到這裡,宋臨沒有推辭,道:“好,上面風大,你抓緊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