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黛。玉帶。——玉帶山墅。
好吧,是有點道理。
歸光意自覺不是對手,悻悻地抽回手,轉身想要離開這個令人心裡不是滋味的是非之地。沒成想剛邁了兩步,就被一股怪力扯住背包帶子,重心不穩地跌進了一旁的博古架列之中。
人仰馬翻之中,積古的厚厚灰塵沖天而起,紫檀多寶格上的展品和書籍簌簌抖動。歸光意好不容易穩住身形,還沒搞清楚這又是哪門子的新鮮地獄,就被人按在了兩列并立博古架間的白牆上。
屋内梁檐低矮,雀鳥偶爾的啼鳴透過高窗斜入門戶。陳列架中空間逼仄狹小,光線晦暗,如同身處植被茂盛、空無一人的山谷深徑,不由地令人心跳加速。
“你幹什麼——”歸光意急慌慌地,壓着聲音去推顧蓮生的肩膀。
後者閉着嘴不吭聲,茶棕色眼睛裡神色微暗,閃動的目光從下向上地盯着她看。沼澤一般的顔色,令人不可自控地泥足深陷。
她在用那種眼神看她。
歸光意有些難以置信地撇開頭,不敢去看顧蓮生的臉。明明個子比她還要矮小半個頭,她卻把她圈在那一小塊天地裡,沒給她留下一分一毫躲開的餘地。
紅暈染上白淨的脖頸,歸光意按住顧蓮生扯開她領口紐扣的手指,聲線有些發抖:“顧蓮生!這是公共場合!我、我要生氣了——”
那人對她的小小警告置若罔聞,抽手撫上歸光意下颌,溫熱的唇瓣貼上她光滑敏感的頸側。
面對顧蓮生我行我素的逾越舉止,歸光意有些頭腦發懵,她掙紮着想要推開顧蓮生,動作幅度卻不敢過大,反被後者靈活躲過,手指趁隙探進她的T恤下擺。
腰腹的肌肉繃得發酸,歸光意被欺負得一點辦法都沒有,邊掙,邊小聲威脅說再也不要跟她好了。後者油鹽不進地咬住歸光意弧線流暢的鎖骨,把手搭在她後腰處的一小片皮膚上,不輕不重地揉着那裡微微凹陷的酒窩。
她太清楚這人的純良秉性,清楚那雙狐狸般的冷眼,和家兔般優柔軟弱的心腸。
“噓——”
歸光意緊抿着嘴唇,一副絕不向聲色勢力低頭的樣子。感受到對方始終不肯配合的肢體信息,顧蓮生嘴唇擦過身下人微紅的耳廓,心滿意足地聽着她急促又隐忍的悶哼:“當心被人聽見。”
那種氣味又來了。像柑橘一樣,木質的,甚至有一味淡淡的辛辣,像磁鐵的異極一般吸引她。歸光意聲音越來越小,臉頰發熱,剩下的鬥志在一秒鐘之内消失殆盡。
像山海呼嘯着連接天幕,沖破日與月、暗與明、生與死的倒影,顫抖着張開潮濕而滾燙的襟懷。
兩旁的多寶閣陳列架上,各色展品有節奏地晃動。歸光意睫毛輕顫,眼尾羞恥得發紅,呼吸裡全是她那種柑橘味的香調。她無助地垂下眼,虛焦渙散的黑瞳仁裡,隐約映着紫檀陳列架上一本搖搖欲墜的金封《石頭記》。
雲日之間天光變換,距離約定好的時間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傅淨和裴懷硯已在園門口等了許久,硬是不見歸顧二人蹤影。
傅淨叼着根景區裡買的溢價冰棍咔哧咔哧地咬,後者則背靠着朱門,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無所事事地瞧着傅淨進食。
這種古怪又漫長的等待在歸顧二人姗姗來遲地出現在古徑拐角時方才結束。
外套系在腰間,組隊袖章不知所蹤,上衣領子高得出奇,眼尾的紅痕昳麗難掩,衣擺掖進褲腰的斜角更是十分可疑。将這些細節盡收眼底的傅淨強忍着沒吭一聲,嘴裡咀嚼冰塊的吱嘎聲卻十分誠實地停頓了片刻。
“嗨。”迎着兩束探尋的目光,歸光意不大自然地摸了摸後腦勺,眼神像燈塔射燈般遊離在半空。她草草沖兩人打了個招呼:“久,久等了。”
“您二位這是,上哪‘觀光’去了?”十分不客氣地,裴懷硯将歸光意不甚齊整的儀容儀表上下打量了一遍,語氣揶揄。
“園子好看,多走了幾圈,”顧蓮生裝傻充愣着笑了兩聲,順勢接過話茬,以柔克剛地堵上他下句:
“不好意思啦哥幾個,一會午飯我倆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