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切的水果沒派上用場,擱在一旁,何汐從書房出來時,盛濯正按着醫囑把藥片如數倒出來。
“一天三次,每次一紅二白,”盛濯把藥和溫開水一起推到他面前,“我不在家也不要忘記吃。”
何汐在巡察長注視下規規矩矩吞下藥片,道:“放心,不會忘的。”
他信誓旦旦的保證大概提醒了盛濯,盛濯一言不發地去了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廚小靈。
現在不是飯點,廚小靈本來正在睡覺,自己懸空了也不知道。盛濯面色不善地把它上下搖晃幾下,機器人瞬間被喚醒了,藍色嘴巴張得巨大:“嘔——我要吐了!你這粗暴的人類快停下!”
從上次被巡察長要求“閉嘴”後,但凡兩人一起出現在廚房裡,機器人都掐着鼻子保持沉默。何汐其實覺得這小圓球挺有趣,隻不過他的注意力都在巡察長身上,每次還要分神打雞蛋,也顧不上聊别的。
盛濯停下,把廚小靈往冷冰冰的桌面上一放,似乎有點煩:“别吵了。”
機器人敢怒不敢言地閉上嘴,可憐巴巴轉向何汐。
何汐好笑,巡察長哪裡都好,但似乎和自家的機器人冤家路窄,見面就相看兩厭。不過在他看來,也不能怪盛組長不講理,誰讓這機器人管不住一張又毒又損的嘴。
損是損,可憐也是挺可憐的,何汐摸摸圓球頭頂以示安慰。
盛濯看着它在何汐手指下舒服地眯起眼睛,語氣仍有些陰沉,不廢一句話:“以後你負責提醒何汐吃藥。早中晚飯後各一次,如果他沒有按時吃藥,問題追究在你。”
廚小靈的眯眯眼變成流淚眼,忿忿不平:“你這蠻不講理的人類,我是聊天機器人,不是智能鬧鐘!”
盛濯給桌上的藥盒寫标簽,慢慢掃它一眼:“你現在是了。”
廚小靈兩眼氣成眩暈狀,何汐拍拍它,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自己禍首的身份,柔聲道:“沒事,我會按時吃藥,不會讓你被追究到的。”
剛把流淚的機器人安撫好,盛濯的智腦電話就響了。但這次的鈴聲與平常不同,緊促急迫催得人不安。
盛濯神色一斂,按掉鈴聲迅速起身,拿起帽子外衣動作快而熟練,對何汐道:“這是旅幻門集合警報——我最快晚上回來,你在家陪着諾諾小謹就好。”
何汐點點頭,起身到門口目送他,看着巡察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鐘謹和鐘諾早已習慣了盛濯的工作性質,寫完作業出來發現人不見了毫不詫異,鐘諾對何汐道:“何汐哥哥,你不用擔心,大哥哥總是這樣,半夜接到通知出門也是常有的事。”
接下來的兩個周一直如此,雖然巡察長平時回家的時間不多,但周末總會空出半天陪何汐去康複中心做記憶治療。
尋常的一天,何汐和兩個小朋友圍坐吃飯,飯桌照舊缺一個人。
兄妹倆上學一天,正埋頭吃着,何汐看一眼電子時鐘,百無聊賴地轉着杯沿:“你們大哥哥不是說今晚回來嗎?”
鐘謹和鐘諾也擡頭看表,鐘諾擔心道:“大哥哥向來很準時的,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何汐不太想贊同,但據他這些日子的觀察,如果兩人有約盛濯早到,那純屬正常,如果盛濯準時到,說明路上堵車了,如果盛濯遲到,并且沒有任何消息——他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廚小靈的語音包變成了生無可戀的機械音:“何汐,該吃藥了。何汐,該吃藥了。”
何汐放下沒怎麼用過的筷子,“你們給他打個電話吧。”
手術不是全麻,盛濯從手術室出來時,醫生給他看了一眼從右臂取出的彈片。
他恍惚之中耳邊猶是爆炸聲,總想要去摸佩槍,朦胧聽見有人交談,“……襲擊巡察組的反基地分子已被制服,對方使用的新型烈性彈藥已經送檢……E組成員負傷……”
他想聽清E組成員負傷情況,一陣疼痛的暈眩剝奪了他的聽力,再有意識時終于能睜開眼睛。
病床邊沒什麼閑雜人等,一名年長的護士正囑咐什麼,同組的同事方之涵和許琳點頭記下,見盛濯醒來忙圍過來。
許琳三十多歲,雖然是E組組員,但也是盛濯的前輩,她黑發在腦後挽一個利落的髻,向來嚴肅的臉上此時多了幾分關切:“怎麼樣?”
盛濯忍過虛弱感,搖搖頭,示意自己要坐起來。
兩人拗不過,隻好幫他把靠背升起來,方之涵嘴裡不幹不淨,咒罵着襲擊巡察組的人:“那幫孫子也不知從哪弄來的新武器,竟然把車都掀翻了,老楊他們現在還在忙着修複設備呢……媽的一幫雜種天天以為自己是救世主,看着他們那些毀滅基地拯救人類的傳單我他媽就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