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吧。”
孟毓白把剛才交通管控中心傳真過來的監控記錄扔到了桌上,向後往寬大的椅背中一靠。
“都是好樣的,尤其是你,”他伸手向盛濯點了點,“看看你那個狐狸精上了什麼車,現在這時間,都在二号基地睡下了吧。”
傳真頁面上,赫然是那輛頗為低調的黑色小轎車,行駛在城區空曠的大道上,單側可視的玻璃漆黑如墨,什麼也看不見。
盛濯視線落在那輛車上,臉上沒有什麼波瀾,半掩在制服袖口下的指節卻已經變了顔色。
他淡淡問了句,聲音幾乎不帶起伏:“……什麼車。”
孟毓白冷笑着,“你不知道?”
盛濯如實搖頭。
“好,那我告訴你,”孟毓白點點頭,“這輛車的來曆交管中心查不到,但司機他們查到了——自己往後翻。”
一旁的付問年聞言臉色更加難看,搶先上前嘩嘩往後翻了許多頁,翻到一張帶有人像的圖片時蓦然停住,瞳孔霎時擴大。
畫面上的車仍舊是剛才那輛,隻不過車子靠閘機停了下來,正在通過出城安檢,車窗降下一半,司機将一張身份卡遞了出來。
出城安檢處的監控畫質相當清晰,連男人臉上那股隐約透出兇狠的陰鸷都呈現得淋漓盡緻,甚至能看清他黑色沖鋒衣領口下若隐若現的精悍肌肉線條。
付問年眼睛幾乎忘了眨,一錯不錯似乎要将這張傳真盯出洞來,繼而他發現,在男人身後的副駕駛上,監控角度刁鑽,露出了半截程幼薇熟悉的栗色長發。
那頭頭發太漂亮,太惹眼,即使隻見過一次,也很難忘記。
付問年手一顫,一厚沓傳真啪的掉在辦公桌上。
“這個人,”孟毓白手指點了點,“二号基地江延的保镖。”
他又向畫面上緊閉的後車窗一指,擡起耷拉的眼皮看了盛濯一眼:“何汐就坐在這裡面。”
盛濯嘴唇有些幹裂,事實上自從中午時鐘謹鐘諾給他打電話,驚慌地告訴他何汐不見了的時候,他就一點東西都沒吃過了。
那時他還存了一絲僥幸,安慰自己何汐說不定晚上就像上次那樣自己好好地回來了,他給何汐打電話,對方不接,他又發信息,緊緊盯着屏幕,期待下一秒就彈出“不用擔心我”之類的回複。
然而他始終沒有等到。
E組今天碰到的旅幻門格外難纏,他抽不開身,隻能先囑咐鐘謹鐘諾好好待在家裡,等他回去。
一晃就是晚上六點,盛濯匆匆沖進家門,鐘諾指着門口衣架上少了一件的衣服,說,何汐哥哥穿着你的風衣出去了,圍巾也不在,保溫杯也帶走了。
其實那一瞬間盛濯内心得到了一絲慰藉的——和上次一樣,他還會回來吧?
他等了又等,隻有夜色越來越黑,那個人并沒有失而複現的迹象。
他沒有調動公寓監控的權限,煎熬了不知多久,終于撥通了指揮長的電話,誰知孟毓白卻勒令他避嫌,不許他出現在調查現場。
盛濯不明白有什麼嫌可避,直到在孟毓白的辦公室看見幻研中心的付教授。
程幼薇也不見了。
失蹤一個幻研中心高級涉密研究員,比失蹤一個連正式身份都沒有的半黑戶人口要嚴重得多,而兩人同時失蹤,性質就變得更加難以測量,也更加令包括指揮長在内的所有總部高層忌憚。
更何況現在事情已經明了,程幼薇和何汐上了同一輛車,這輛車由二号基地節度官的貼身屬下開着,暢通無阻地通過出城安檢,一路風馳電掣地向着二号基地駛去,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剛剛抵達不久。
孟毓白周身的低氣壓幾乎令人不敢靠近。
“既然看都看過了,那就都說說吧。”
孟毓白十指交叉向後一靠,目光陰沉,又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一老一少兩人身上逡巡個來回。
兩人不約而同,眼神一對,又同時微微偏開了頭。
半晌,付問年顫抖着聲音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幼薇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孟毓白目光掠過他,若有所思:“話說回來,上回粒子武器洩露,程幼薇也承認了是她幹的——倒是挺坦誠,我也是老了,竟然就那麼揭過去了。”
付問年臉色更加難看,孟毓白又朝盛濯揚了揚下巴,“你呢?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