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居民已經被提前疏散了,前幾天,幾幢坍塌的居民樓阻塞了入口,昨晚已經被連夜清理掉了,此時此刻,小區入口處正停着幾輛裝甲車改裝成的指揮車。
“報告報告,前方已布控完畢,可以進入!”
“報告,敵方車輛已在直線距離一千米處停靠,正向我方發出信号。”
“目标已進入指定居民樓内,一切準備就緒。”
指揮車内紅藍光芒交錯,孟毓白今天親自到場,幾名談判專家面容嚴肅,圍坐一旁,聽筒内傳來前方的報告。
一名技術人員将微型耳麥遞給盛濯:“E巡察長,耳麥是始終開啟的,如果情況有變,按照我們預先的暗号示警即可。”
盛濯接過耳麥戴上,米粒大小的設備瞬間遮擋在耳廓裡,從外面看不出任何痕迹。
孟毓白看着他的動作,見他準備好,問幾名談判專家:“還有什麼最後要叮囑他的?”
幾名專家對視一眼,一個白發蒼蒼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鏡,對盛濯說:“巡察長,根據我們之前說的,不要直接開門見山,見到對方之後,先引導話題,聊一些你們有共同記憶的事情,您可以盡量表現得柔和一些,瓦解對方的心理防線。”
老教授猶豫一下,又說:“除此之外……共同生活過的畢竟是你們兩個,我們這些局外人就無法提供更多幫助了,出現突發狀況,如果我們不能給出有效的建議,就隻能靠你自己随機應變了。”
盛濯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工作人員打開車門,帶着他從通道走了下去。
殘垣廢墟之中,前方遠處的那座公寓中,一扇窗口亮起了燈。
盛濯腳步不由一滞,心髒難以自控地緊縮起來,來到小區入口,工作人員示意接下來需要他自己走進去。
盛濯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邁步跨入大門,向着那唯一一幢亮燈的公寓走去。
這片區域事先已經由雙方共同清理檢查過,很難藏有什麼貓膩,盛濯踏入大門,一步一步穿過長長的走廊,最終在門牌号為108的防盜門前止步。
樓道的自動感應燈已經亮了起來,随着“咚咚”的敲門聲,頭頂的燈光仿佛也在微微顫動着。
毫無征兆地,門鎖“咔哒”一聲,彈了開來,沉重的防盜門輕輕打開一條縫隙,一縷微光從門縫中洩了出來。
盛濯一擡手,剛要拉門,門卻從裡面被人推開了。
他一擡眼,何汐站在進門的地毯後面,靜靜看着他。
兩人相互對視良久,空氣無聲凝滞,終于何汐退開半步讓出門口,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進來吧。”
又是咔哒一聲,門輕輕關上。
這裡原本是一戶普通的居民公寓,條件還算不錯,比鐘月白和宋鴻慈當年的公寓要寬敞多了,隻是屋主逃難的時候已經把能搬的東西全部搬走了,家徒四壁,現在屋子裡的擺設基本上都是基地雙方增設的,茶幾中間甚至放了一瓶鮮花,是幾朵盛開着的百合。
窗簾已經提前拉上了,明黃的燈光灑落下來,将客廳的每個角落照得格外安甯。
何汐來得早,他大概比較放松,甚至還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電視上正播放着綜藝節目,外放出來的聲音十分吵嚷熱鬧。
“坐吧,”何汐随意指了指沙發,仿佛自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一般,說着便自顧自地坐下,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
盛濯沉默不語地走到沙發另一端,坐了下來。
電視聲音繼續播放着,兩人像是都看起了電視,許久,何汐轉過頭,端詳他幾眼,突然說:“孟指揮長是不是扣你工資了啊?”
盛濯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隻是微微偏過頭,等他解釋,隻聽何汐說道:“你瘦了,是不是沒錢買吃的?”
盛濯胸腔一顫,垂着眼簾,半晌才說:“沒有。”
何汐眼睛一轉不轉地看着他,又是長達數分鐘的沉默,何汐終于歎了口氣:“盛濯……你這種态度我理解,是我對不起你。”
“……你這種态度我理解,是我對不起你……”
何汐滋滋帶着電流的聲音在指揮車内同步響起,幾名談判專家相對點了點頭,為首的老教授對着話筒快速說道:“巡察長,對方主動讓步,這是非常好的機會,你盡量将話頭引導到你們的共同話題上。”
耳麥中骨傳導的聲音非常清晰,盛濯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剛要開口,卻聽何汐說:“你剛剛走神了——孟指揮長給你下達指令了?”
盛濯和指揮車中衆人動作同時一僵,随即盛濯搖了搖頭,表情盡量自然,正要否定,何汐就淡淡一笑:“不用不好意思。既然你戴了耳麥,我就跟孟指揮長問個好——”他話音一停頓,仍舊看着盛濯,“指揮長,微型耳麥這種東西是有輻射的,就算輻射很小,也對身體不好,以後還是不要讓盛濯總是用了。”
指揮車中的孟毓白臉色像是囫囵吞了塊石頭,鐵青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