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郗予看着亂成一團的桌子，閉上眼睛不願面對。

道謝後，正準備接過梁骐手裡的書，旁邊人卻把那一摞書弄整齊放在了自己桌子上離沈郗予近的一邊。

“沒事，你放吧，我東西不多。”頂着沈郗予疑惑的目光，梁骐解釋道。

沈郗予想拒絕，但看着自己桌子上依舊數目龐大的書，隻好妥協了，略帶歉意地向男生道謝。

梁骐發現她的書一半都是夾雜在課本中的課外書，好多他都沒聽說過，甚至還夾雜了兩本封面印着一隻憨厚小狼的《笨狼的故事》。

秦一延這同桌，還挺有意思，

跟那天晚上在公園見到的她好像不太一樣，看她這樣子，應該是完全忘記什麼時候見過自己了。

*

“郗予，沒記錯你這套卷子是年級最高分，沒什麼錯題吧，帶你同桌去總教處領領書和校服吧，年級上在催了，如果有什麼不懂的，自習課和下課時間都可以找我，我單獨給你講。”老方頭走到兩人旁邊，

“嗯？……哦好，老師。”

沈郗予走出班門才後悔，應該拒絕的，萬一他看出來自己沒認出他怎麼辦，雖說是秦一延朋友，但沈郗予總覺得這人看着她的時候有點可怕，她沖他笑的時候，他老是盯着自己眼睛，好像能看出她在想什麼似的。

她還沒碰見過這種人。

梁骐走在她後面，看着前面的腦袋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郗予正要下樓梯，被突如其來從轉角處沖上來的男生狠狠撞了一下。

梁骐趕緊伸出手從身後接住她的肩膀，詢問沈郗予，“沒事吧？”

沈郗予沒說話，她被撞到眼睛了，這會兒看不清楚。

梁骐正準備喊住撞人的男生，就看見他半蹲在沈郗予面前，“不，怎麼是你啊，沈郗予！？”

沈郗予聽見熟悉的聲音，瞬間怒發沖冠，“張止！你快把我撞瞎了！”

“幸好是你，我還怕撞到人家了。”男生松了一口氣。

“你滾啊！”沈郗予捂着眼睛怒罵。

男生趁沈郗予捂着眼看不見，小聲趴在梁骐旁邊說，“兄弟，我真有急事，麻煩領她去醫務室看看哈，謝謝了，回頭請你倆吃飯。”

說完蹑手蹑腳走了，梁骐眉頭緊皺，但考慮到應該是沈郗予認識的人，所以沒多說什麼。

看面前的女孩伸着手不知道在亂抓什麼，梁骐好笑地拉住她的胳膊，

“别抓了，人都走了。”

他想把沈郗予按在眼上的手拿開，“讓我看看。”

沈郗予身體僵硬，心如死灰，好丢人，今天怎麼這麼倒黴。她捂着眼不肯松手，“沒……沒事。”

梁骐看她不配合，便不容置喙地把她的手拿下來。

被撞的那隻眼睛有些紅腫，“試試能睜開嗎？”

沈郗予想都不用想自己現在多滑稽，自暴自棄地嘗試着撲閃眼睛。

“喂，同桌，擡擡頭，我看不見你眼睛。”

沈郗予覺得他在說自己矮，但她沒有證據。

梁骐想用手撐開看看她眼裡有什麼異物，

遲疑了一下，還是對沈郗予說，“同桌，你把眼掰開，我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

沈郗予已經睜開了另一隻沒什麼事的眼睛，她看着梁骐近在咫尺的臉，突然發現他耳朵下面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

她想起來哪裡見過他了！

————“你笑什麼？”

————“笑你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天殺的……

……不如不想起來。

想着是不會再見的陌生人，習慣性嘴賤調戲了一下，當時他側對着沈郗予，她沒注意到他眼下的痣，不然也忘不了。

想到這兒，沈郗予原地去世的心都有了。

讓你老口無遮攔，口若懸河，信口開河，脫口而出……她腸子都悔青了。

梁骐見證了女孩臉色從白到紅再到鐵青的精彩瞬間，彎曲着手指在她頭上輕敲了一下，

“想什麼呢？痛得不行了嗎？”

沈郗予回過神來，“沒……沒事。”她眼睛已經睜開了，沒原先那麼疼了。

想起來的沈郗予不敢和梁骐對視，忙不疊解釋道，“沒東西，沒東西，我們走，去那個，去領書吧，走，走吧？”

梁骐帶着審視的目光看着她，停了幾秒，斬釘截鐵說，“不領了先，醫務室在哪兒，帶下路。”

沈郗予懵圈了，“沒事啊，我真沒事，走不到醫務室估計都痊愈了。”

梁骐不搭理她，拽着她的袖子往樓下走。

沈郗予看拗不過他，隻好給他說着路往前走。

一路上沈郗予偷偷用餘光瞟身邊人，他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不是，受傷的不是自己嗎，他怎麼還氣上了？

莫名其妙。

*

醫務室裡，簡甜百無聊賴地轉動着沙漏打發時間，這年頭學校查老師比查學生還嚴，連她一校醫，值班期間沒人也不能玩手機。

不過以她的任職經驗，沒有學生會在第一天就負傷，

……

所以看到兩個人進來後，她傻眼了，

不等簡甜開口詢問，梁骐在旁邊解釋，“老師，她撞到眼睛了，有點腫，您給看看。”

簡甜招招手示意沈郗予過去，“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你可是我這兒這學期第一個顧客。”

“嗯……低頭走沒看見路。”

這年頭學生真是學傻了，低頭走還看不見路，簡甜心裡暗暗感慨。

校醫用手輕輕按了按沈郗予眼睛，她疼了一哆嗦。

梁骐在後面冷不丁開口，“不是不疼了嗎？”

“那時候确實不疼了。”，沈郗予為自己辯解，

簡甜搖了搖頭，叮囑道，“我給你開點塗抹的藥，最近别吃辛辣東西。”

女生乖乖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