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戴萌關上門後,沈郗予站起來穿上放在床邊的拖鞋,躺久了頭有點暈,踉跄了一下,差點兒摔倒。
她去窗邊拉開沉重厚實的針勾窗簾,窗外的光漏了一屋子,沈郗予被晃地眯起眼睛,适應陽光後,她看到樓下梁骐和一個穿皮衣的寸頭男人坐在一根木頭樁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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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瑞哥……怎麼樣了?”餘謝側頭叼着一根煙給自己點火,
梁骐看他打了好幾次火,都被風吹滅了,這個時節的香格裡拉天氣比他們那邊要涼很多,空氣幹燥,傍晚時常刮着泠冽的風,把人凍得直打顫。
他看不下去,側過身子手成半環狀給餘謝擋風,雖說他确實不喜歡煙味兒,但還不至于手伸這麼長管到餘謝頭上,他雖然平時喊他喊哥,但說到底倆人都不是一個輩分兒的。
“就那樣呗。”梁骐沒去看餘謝,磨砂着自己手掌心的紋路,不知道說什麼。
“唉。”餘謝長歎一口氣,吐出的煙霧消散在空氣中,兩個人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梁骐鬼使神差地擡起頭,剛好看到沈郗予站在窗邊,穿着淡黃色的薄絨睡衣,戴着兔子耳朵的帽子,神色怏怏地和他對視。
梁骐想起來今天下午就後怕,他起初以為沈郗予累了,想喊她準備幫她拿點手裡的東西,她一直不應聲的時候,自己就感覺到不對勁兒了,輕輕一碰沈郗予肩膀,她直接就往地下倒了,給秦一延都吓清醒了,路上一直招呼着趴在梁骐背上的女生,也不哼唧了,自責地要死,覺得沈郗予是為了扶自己才成這個樣子的。
不過梁骐心裡門兒清,她就是看大家都累了,不想麻煩,早不舒服了,就是憋着不說。
唉,什麼時候得讓她這點兒好好改改,跟秦一延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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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郗予看見梁骐在下面直勾勾盯着自己,指着手機屏幕示意。
沈郗予打開手機,戴萌已經幫她充滿電了。
——梁骐:好點了嗎?
——瑪格瑞姆:沒什麼事兒,緩過來了。
——梁骐:還沒什麼事兒呢,你一聲不吭就倒下去了。
——瑪格瑞姆:萌萌跟我說過了,我那會兒沒感覺難受,下次一定注意。
——梁骐:嘴硬,燒38度了感覺不到?
沈郗予咬了咬後槽牙,他老拆她台幹嘛。
——瑪格瑞姆:知道了知道了。
梁骐看着手機屏幕裡女孩明顯有些敷衍的回答,料想說多了她也不自在,
但想起來那時候沈郗予滾燙的體溫他就一股無名火,老想說教說教她,
勉強壓下心中窩火,梁骐問沈郗予。
——梁骐:下來吃飯?快做好了,一會兒再去診所看一下,離這兒不遠。
沈郗予想了一下,她總不可能真的讓戴萌把飯給她端上來,自己現在又沒什麼事兒了。
——瑪格瑞姆:好。
——梁骐:直接順着那個木質樓梯下來,我在樓下等你。
——瑪格瑞姆:好。
沈郗予盯着對話框上方冷冰冰的“梁骐”,就想起來他那張淩厲冷酷看起來不像好人的臉,
什麼嘛,媽媽型人格的酷哥嗎?
她默默把戳進他主頁,删除備注裡的兩個字,改成了“媽媽型人格”。
她這會兒才得空好好打量這個屋子,裝修風格和他們今天下午吃的那家牦牛火鍋店很像,她不太懂,應該是當地風俗。
屋裡有一股淡淡的實木香氣,牆上挂着當地的唐卡,門口的地毯繡着吉祥八寶的圖案,窗邊的矮桌上放置着銅質的壺身,沈郗予猜測應該是酥油茶具,今天下午他們吃酥油茶的時候也是用類似的器具盛放的。
雖說這一趟來得受罪,但這裡的風味實在和沈郗予以前喜歡去的地方大相徑庭,有種遠離了工業城市的古老厚重感,倒是個有趣的城市。
沈郗予想着,換了自己的運動鞋,穿着睡衣開門出去。
屋外的燈也都是昏暗不清的橙黃色暖光,整個客棧都有種古老神秘的感覺。
沈郗予不費力地找到梁骐口中的樓梯,就在離她房間不遠處,樓梯上也被鋪上了厚重的針織花紋地毯,沈郗予走在上面幾乎都沒有什麼聲音。
她順着樓梯下去,看到梁骐在大門口背對着她倚靠在門框旁邊,他換掉了下午的牛仔衣,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連帽衛衣,風吹地他頭發往後,沈郗予能聞到風送過來的他身上剛洗完澡的沐浴露味兒。
不是他身上經常有的薄荷味道。
“梁骐。”女生站在樓梯上出聲喊他,聲音是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輕柔倦怠,像是在低聲自我呢喃。
梁骐扭頭看到是她并不意外,勾起唇角,
“來了。”
沈郗予這個角度能看到他一邊淺淺的酒窩,她其實很想問造物主,看起來這麼兇的小人,為什麼要給他安一個這麼甜甜的酒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