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慢慢想。”顧老爺子以為她還沒想好:“有想法了就和顧爺爺說。”
晚上,宋君如躺在床上仰望天花闆。
白天睡多了,現在睡不着。
空空如也的肚子,因為乍然多吃的晚餐,也有點不舒服。
靜谧半晌,宋君如伸手點開面闆。
宋君如黑眸裡倒映出是一幅靜态預知畫面。
看了好一會,關掉畫面,宋君如翻身醞釀睡意,但是沒過一會,她又翻身坐起來。
還是有點撐,睡不着。
索性,宋君如披上外套出門。
消消食,看看夜晚的京北城。
顧明娟去局裡加班,李嫂不在,顧家很安靜。
出了顧家門,才隐隐能聽到外面未歇的人家傳來偶爾的說話聲,散在夜色裡,不甚明亮。
宋君如擡頭看夜空,攏了攏身上披的衣服,今夜月亮半圓,光照在地上,不算暗。
步行到大院門口,值崗兵站的筆直,頂着值崗兵奇怪的視線和詢問,宋君如依然出去了。
她又不是去犯罪,隻是出去走走。
1977年的京北夜,頗為安靜,沒有小東村擊飛狗攆的熱鬧,也沒有現代霓虹閃爍的亮眼。
腳踩在地上,靜的能聽到自己呼吸聲,路兩邊成長多年的大榕樹,在夜風裡嘩啦啦響。
吹的宋君如頭發有點亂。
她此刻腦子空空,似什麼都沒想,也什麼都不想想,隻是單純走走。
大院外面還是安全的,一條直通大道,即使不巡邏,站在大院門口也能看清南北。
往北望去,可以看到近北的拐彎處,宋君如在那裡站了良久。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面壁思過。
宋君如點開面闆,立目遠眺。
大院位于城郊邊緣,除大院主幹道的柏油路,北面拐彎處往遠眺望,能看到阡陌農田和蒼綠山野。
遠處,半月狀月亮高懸于山野之上,田野土路邊立着雜樹,光秃秃不見活物,一隻鳥也無,樹影随風晃動,一片清淩。
宛若圖畫找錯般,宋君如看着與‘預知影像’幾乎重疊的畫面,一一比對。
直到——
宋君如視線落在一處。
如果将‘預知畫面’裡土路邊高矮不一的雜樹和實景遠處畫面裡的雜樹重疊,會發現‘預知畫面’裡的雜樹少了一棵。
少了一棵……
人無語的時候,真的不知道說什麼。
自從來到京北,‘預知影像’一直給出這幅圖。
由于‘預知影像’的不靠譜,宋君如無法判斷這幅畫面的真假,會不會發生,會發生什麼,以及何時發生。
她隻是憑着來時的記憶,将這幅圖和這個路口對上。
恰好散步到這裡,就順便看看。
結果……
少了一棵。
沒關系,她今天隻是吃飽了撐的,剛好散步到這裡。
從大院門口看去,遠遠就看到一個披發人影站在北邊拐彎口,一動不動,宛若女鬼。
如果不是門口的燈足夠亮,還以為那裡站着的是魅影。
崗哨站的筆直,眼神卻透着八卦,大院裡的事他們也聽說了,沒想到這大晚上還有瓜吃。
本來還對宋君如大晚上出去遛彎的事不明所以,誰知道後腳就看到顧明朝跟在了後面。
地面上兩道影子傾斜,值崗兵的眼神也是傾斜的。
宋君如看着遠處的樹,絲毫不知道她身後還站了一個人。
她對周圍很放心,她知道自己沒離開安全範圍。
以至于顧明朝出聲時,宋君如心漏了半拍。
“你在幹什麼?”
顧明朝的聲音不大,但突然跳出來,就顯得吓人。
宋君如心跳回拍後,回首:“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顧明朝:“我看你膽子挺大。”
宋君如轉身往回走:“一般。”
話不投機半句多,宋君如轉身回去,顧明朝也回去。
值崗兵收回看不到瓜的視線,第二天醒來,覺的自己做過一場夢似的。
早上宋君如和顧明朝誰都沒提起昨晚之事,像是一場夢遊。
……
宋君如在大院住下來,除第一天宋君如來時,有少數人影影綽綽看過,其餘時間,别說人了,連個影都沒有。
大院裡的議論如鍋爐房開,沸沸騰騰,議論的中心人物卻毫無動靜,宋君如像是腳粘在顧家,自進去就沒見人出來過。
這種行為,也同樣為婚事的議論添磚加瓦。
有人撇眼顧家嘀嘀咕咕:“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怕不是怯弱到現在都不敢出門。”
身邊的人用針撓了撓頭,不是很瞧得上說話人模樣,翻個白眼:“你管呢,就算人家婚事吹了,也落不到你家頭上。”
這話黃翠柳就不愛聽了:“我什麼時候說我家了,劉家的你不要污蔑。”
劉嬸養氣功夫比她好,即使黃翠柳一點就炸,劉嬸一張口還能四平八穩怼回去:“對,你沒說,話裡話外就是人家連你侄女都比不上,你這是什麼意思,當大家都是傻子呢,打量着誰不知道您的心思。”
黃翠柳一張臉漲通紅,張嘴想把家鄉的土話罵出來,但轉眼意識到這是什麼地方,攻擊性的言語又堵在喉嚨口,轉而憋出一句:“姓劉的,我撕爛你的臭嘴。”
劉嬸手裡的針穩穩穿過褲子褲腳:“也不知道誰的嘴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