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跳完,評委手裡的打分表正在做最後落筆。
秦薇下場,下一個考生進來的間隙,鄧祺祺放下打分表,沒忍住問林歡:“我沒記錯,秦薇這舞是你教的吧。”
林歡面不改色:“這種程度的舞蹈也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
秦薇何嘗不是天賦異禀。
這點,秦薇知道,秦母知道,林歡也知道。
林歡甚至還說了句:“跳完了,很不錯。”
如果不是鄧祺祺看到林歡打分表上比她安慰分給的還低的分數,鄧祺祺差點懷疑林歡的水平。
“你對學生都這麼……好嗎?”
鄧祺祺想半天憋出一個詞。
林歡看她一眼沒說話。
“下一個……”
下一個考生進去,秦薇出來,整個人宛若解放的小鳥,再沒有什麼能阻止她自由飛翔。
隻一出來,熟識的同伴們都對秦薇豎起了大拇指。
那麼自信又那麼驕傲。
這也就是秦薇。
秦薇驕傲的昂起下巴,“驚掉你們的下巴。”她可是跳完了一整支,一點都沒錯,天知道她為了記住那些别扭的動作,付出了多少努力。
秦薇當然要為努力的自己驕傲一下。
她就等着今天一鳴驚人呢。
誰說她跳不完一整支,簡直完美。
熟識的不熟識的此刻都沉默了。
到是宋君如和林歡心理同步,認同道:“完美。”
衆人:……
有很多話想說但一時不知從哪下嘴。
參加舞考的人相較于其他考場的考生還是少的,又已經過了兩輪,第三輪人進行的也不慢,随着一個人進去,又一個人出去來,很快剩下最後倒數三個人。
排在宋君如前面的人進去,下一個就是宋君如。
現場除了宋君如和最後一個待考的男生,其他人全部考完。
考前考後兩種不同的心理,使得現場放松空暇的人占大多數。
許多似有若無的目光落在最後兩人身上,尤其是宋君如。
她太出衆了。
秦薇都替宋君如感到了壓力:“你别緊張。”
宋君如靠在入場的牆邊,閉着眼睛,輕應:“嗯。”
她不緊張。
場内的考生出來,輪到宋君如。
“下一個,宋君如。”
“下一——”
沒等喊第二遍,宋君如就走了過去。
知道宋君如沒來,場外的例行喊考很快就能過去。考官席評委将宋君如的打分表壓在最下面,拿出最後一個考生的打分表,隻等最後一個考生進來。
宋君如進來。
衆評委下意識低頭看眼手裡打分表上顯示的性别男一行。
反應過來,紛紛側頭看林歡。
林歡看到宋君如,微愣,不過她沒麼表情的臉,也看不出情緒。
看到宋君如站在台上。
林歡隻例行示意台上的人可以開始了。
一瞬間,場内似乎能聽到評委從最底下抽出紙頁的聲音。
劇院主舞台燈光很亮,打在人身上,讓人無所遁形,在後門,視力不差的也能看清舞台上的細節。
宋君如在台上的那一刻,直面沖擊的自然是她的臉,一抹妝也無,也有種百花殺過後的驚豔。台上的宋君如甚至比台下的宋君如更耀眼,舞台上的燈光不像照妖鏡,反而像是美顔燈,青絲瀑發,纖腰長腿,睫如蝶翼,眸若星辰,美像是放大般撲面而來。
‘看臉’一詞再次在衆人心裡滾過。
然而,很快,衆人就張大嘴巴。
黑色闊腿褲在空中劃過,呈現的弧形若光影掠過,繃緊的腳背從褲腿裡支出,空翻躍轉,像翻湧雲潮,似萬綻花朵。
衣服像是和她融為一體,身上每一寸宛若皆在掌中,黑發如飄帶在半空中劃出弧線,腰部發力,上身挺起,身體在半空像是倒彎的弓弦,緊繃到極緻,下一瞬一個翻轉于空中落地,衆人的呼吸也跟着緊松起落。
如果不是手心的汗,宋君如剛才宛若暫停的空滞好像是他們做的一場夢。
恍惚間,衆人像是看到鳳凰。
舞台上,宋君如雙臂伸展,羽翼一般在空中劃過弧線,腳尖繃直,四肢以身體為中軸瞬旋,絕對的掌控力,像是風過的火焰,乘勢而起。
後腿伸直朝天,前腿屈膝微擡,上臂勾月,下臂探海,半空翻轉,似綢緞翻飛,若飛花逐風,力量又富有美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看到的人呼吸屏住。
腦子被台上的人侵占,目光被台上的人掠奪,所有人視線随她移動,擠在後門的人鴉雀無聲。
汗水順着宋君如額角滑下,呼吸在胸腔起伏,謝幕下台的那刻,宋君如看到了顧明朝。
她眼神沒有停留。
出考場,宋君如沒走候考區正門,而是沿着廁所的後門出去。
相較于正門的熱鬧,會讓人繞一大圈的後門,一人也無,迎着夕陽,風吹在臉上,人都是熱的。
耳邊安靜的似隻有草木輕晃,剛才的一切似乎都是宋君如的幻覺。
她沒有上台,亦或是……她沒人看到。
過往的畫面在腦海閃過,最後像是燃盡的火花一瞬燼滅,歸于平靜。
大腦怠懶。
宋君如沿着路走,卻沒意識到腳下根本不是出去的路。
視線盡頭是牆的那一刻。
宋君如停下。
站住。
厚實的牆壁像是個堅固的守路者,紋絲不動,牢牢擋住宋君如去路。
宋君如面無表情看着這堵牆,靜立的兩者像是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宋君如轉身。
然而,沒走幾步,她看到了顧明朝。
顧明朝:“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