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走了,顧傾之還沒消氣,又看着門的方向罵了句:“神經病。”
無關的人走了。
但是,停在原地,目光直白的蔣言明一直在這裡。
顧傾之沉了口氣,轉頭,在突然看見蔣言明那專注的眼神後猶豫地問:“你,看我幹什麼?”
幾秒後,很久沒笑過的人好像嘴角輕輕勾起了一下,轉身走開時輕聲說了兩個字:“沒事。”
房間裡又變得安靜。
蔣言明問他:“出院後,你回家嗎?”
他以為他還有家可回,所以在他點頭的時候,他沒多想,隻是暗自難過。
那,這應該是最後一個可以在同一屋檐下相處的晚上了。
就是因為如此,在顧傾之的身體微微起伏,睡得安穩的時候,坐在那個床邊凳子上的蔣言明就一直這麼看着。
好像,伸手想去摸摸他頭發的時候是下半夜四點多。
蔣言明看着眼前人乖巧沉靜的睡顔,被他勾去了魂魄,隻知道用兩隻眼睛貪婪地看着。右手蠢蠢欲動,掙紮猶豫了很久之後也隻是輕輕放在了他的臉頰邊。
手指觸到了溫熱柔軟的臉,輕輕放着,清楚地感受着失去的人的體溫。
溫暖順着手指傳遞,好像,還在一起那樣美好。
這個晚上,幾個小時的時間,蔣言明在顧傾之的手邊閉上了眼睛,嘴唇和那隻被握住的手的距離不過幾厘米。
這些天,蔣言明是真的很累,隻在這個早上睡得安穩,沒有被床上的人發出的輕微聲音吵醒。他握着他受傷的那隻手的手腕,不敢用力,腦袋放在床邊,就這麼睡着了。
顧傾之朦朦胧胧,睜開雙眼看見的時候,這雙眼睛瞬間就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樣。
這次,換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沒有像從前一樣迫不及待地抽出自己的手。清淡的眉眼含着許多情緒,他無聲地看着,手腕處的觸感無法忽略,越來越清晰,一下又一下,敲響了這顆沉睡很久的心髒。
忽然,在蔣言明動了下,即将睜開眼睛的時候,顧傾之瞬間反應,閉上了雙眼。然後,他感受到,他那隻寬大的手離開了自己的手腕,身旁有一點輕微的聲音。
應該,是他起身,離開了。
裝睡了幾分鐘之後,顧傾之平靜地睜開了眼睛。
蔣言明在幾分鐘前躺到了冰涼的床上,以為自己的舉動沒被發現,所以睜開眼時和往常一樣,就像是真的剛剛從這張舒服的床上睡醒一樣。
“醒了?”
顧傾之躺着,望着,為他隐藏:“嗯。”
他坐了起來,下地:“那洗漱吧,吃點東西後就可以收拾東西回家了。”
話語說得平常,将不舍都藏了起來。
背過身的那刻,這個人一直都在難過。
吃完早飯後,知道顧傾之今天離開醫院的秦遇過來了。他和顧傾之坐着聊天,而蔣言明負責收拾行李。
“你這回家後怎麼辦?”
兩人的說話聲音不大,顧傾之看了眼自己的腳,随意地說:“沒事,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秦遇看到了這床邊的拄拐:“這也是他買的?”
“嗯。”
這房間裡的東西基本上都是他買的。
在蔣言明去洗手間裡收拾的時候,秦遇湊到了顧傾之的耳邊,聲音很小:“說真的,你倆到底是什麼關系啊?”
他實在是很好奇,已經問過很多遍了。
顧傾之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側頭問:“你就這麼好奇?”
“嗯,我超級好奇的。”
兩秒後,“以前,在一起過。”
耳邊沒了聲音,顧傾之低頭,看見了一雙瞪得極大的眼睛。
秦遇像是被突然攻擊了一樣,隻知道張着嘴巴和眼睛。他不是沒想過,但真正聽到的時候還是覺得震撼。
“你,你們,高中嗎?”
“大學。”
“你不是沒上過大學嗎?”
顧傾之低聲說:“上過,上到大四,然後退學了。”
現在,秦遇不知道該震驚于哪句話了。
大四退學。
這話可真是太小衆了。
“所以,你們大學在一起過啊?”
“嗯。”
“那,那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們和好了,又在一起了?”
“沒。”顧傾之說得沒什麼力氣,偏頭看了眼,“現在沒關系,其他的,别問了。”
今天過後,或許,不會再見面了吧。
顧傾之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