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事人很抵觸,那麼他們神仙即使入夢,也撬不開對方的嘴,反而會因為對方的厭惡而觸犯《女青天律》。
所以池檀隻能選擇在這裡,磨到婦人态度軟化。
婦人出來上茅房的時候,池檀還在牆根底下坐着,看起來有些可憐。
“你那兩個師妹走了?”婦人面色冷冷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會說的,你繼續等下去也是白搭。”
池檀搖搖頭,隻孺慕地盯着婦人。
“我隻是見到大娘就覺親切,我母親死得早,父親嫌我是個丫頭片子把我扔出去,後面被師傅撿回來,就在道觀裡長大。”
“我兩個師妹也是别人不要了師傅撿回來的,我們相依為命許多年,不是壞人,大娘不要害怕我們。”
池檀當然是胡說,她天生天養的哪裡有父母,不過為了盡快完成試煉,撒個小謊不算什麼。
再拖延下去,說不定又要多死一人。
婦人有些動容,還強撐着不肯說,隻問:“那又與此案何幹?”
池檀歎口氣,“大娘,實不相瞞,我們道觀供奉的是九天玄女娘娘,娘娘是武神,香火并不興旺,每年的香火錢,除去開支也不剩下什麼。”
“姑蘇城出了這樣的大案子,衙役解決不了,太守便找上我們這些修道者,說若是誰能最先抓獲真兇,其餘香火不旺的道觀就撥給他們使用。大娘,我們從小以道觀為家,是真的無路可走才出此下策啊。”
婦人歎口氣,搬了個闆凳過來。
她手上勞作的痕迹很重,袖子滑落下去時,還有些傷痕。
池檀眼尖,一眼就看到了。
婦人見她看到,也不遮掩了,整條袖子撸上去,密密麻麻全是傷痕。
“你看到了?”她表情有些嘲諷,“全是他打的。”
池檀沒說話,指尖摸了摸粗糙的疤痕。
“衙役來找過我,我才知道他不見了。往日他花天酒地,賣了肉便去窯子喝花酒,幾天也不見得回來,回來十有八九就是打我。”
淩霜和敖冰從牆上跳下來,手裡還拎着給池檀的荷葉雞。
婦人看了她們一眼,并不理會,卻也沒有趕她們走。
兩人立馬乖乖坐在池檀旁邊。
“衙役問我,我當然不知道,他久不歸家,去哪裡、見了什麼人我也不知道。”
這倒是不假,卷宗上隻說吳屠戶不常回家,婦人什麼也問不出來,最後便放了。
“我為他生了兩個兒子,操勞一輩子,臨到老,卻是他不見了,我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隻是我不能當着衙役的面說他死了我才輕松了,不然大牢我恐怕走不出來。”
婦人沉沉歎口氣,“今天來的若不是你們,我是死也不會松口的。”
“那他失蹤之前回過家嗎?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大娘您還記得嗎?”
婦人盯着遠處思索起來,眼神有些飄忽,“他逢集便宰一頭豬,拉到集市上賣掉,隻給我留下一些錢,别的都揮霍上了。”
“那日他剛賣完肉,回來放家夥事兒,我向他要錢,實在是家裡張口吃飯的人太多,菜我還能自己種,米面都需要花錢買。他急着出去,我不肯放他走,便被他打了一頓,好在扔了些銅闆下來。”
敖冰拳頭都攥緊了,那義憤填膺的模樣,池檀毫不懷疑吳屠戶要是活着,也怕要被她打個半死。
“當時是在哪裡打的你?”池檀發問。
婦人頓了頓,沒想到氣氛這麼悲傷的時候,這姑娘還在想着破案。
但她還是起身帶三人到起居室,指着中間的地磚,說:“這裡。”
池檀她們仔細觀察四周,這間寝室比起隔壁院子的,男主人的東西要少很多。
也許是因為吳屠戶久不歸家,所以隻有婦人的日常用品。
在婦人看不見的地方,她們掐訣,依舊是一絲妖氣也無。
敖冰不小心碰到桌子角,疼得嘶了一聲。
大家都回頭看去。
婦人這會倒是放下心防,不排斥她們了。
“孩子,你沒事吧,疼不疼?”
敖冰搖了搖頭,她還不适應婦人從冷漠到關心的轉變,顯得有些楞。
婦人手摸着那張桌子,語氣裡有些懷念。
“這還是我和他成婚的時候,他給我打的梳妝鏡。”
“那個時候說的可好聽了,他不去賣肉的日子,就給我描眉畫眼,可惜啊,婚後一切都變了。”
鏡台?
池檀上前幾步,看着那方長桌。
和隔壁的不同,這方桌子略顯老舊,上面有很多磨損的痕迹。
中間的鏡子也有些昏黃,人影照上去沒有那麼清晰。
兩個家的男主人都失蹤,事發前不久的場所都有鏡子,這中間有什麼關聯嗎?
幕後之人通過鏡子掌握動向,決定向誰下手,還是通過鏡子作為媒介,直接把男人吸走了?
可這隻是猜測,畢竟寝室内不僅有鏡台,還有方桌和圈椅等一系列起居用品。
眼見婦人把她知道的全說完了,池檀她們也不再逗留。
走的時候,敖冰悄悄往桌子底下塞了一包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