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姬九斤還是會回想起她一覺醒來見識到身旁睡了個裸男的那個遙遠的晚上。
那是一個有着月光照耀的雪地,她和他即将開啟一段曠世愛戀……等等,這算什麼,以她為主角的本子要開演了嗎?一言不合就開始媚女了,這合理嗎?
姬九斤默默從男人懷中站起來,面無表情撫順衣袍上的褶皺,背着手,轉身就——沒走動。
男人膝行幾步,伸手拽住了她的衣尾,像懵懂的動物抖動着自己的皮毛,動作間,月光如流水般在白發上流動,他開口,咬字還帶着奇特的清晰:“為何?要離開吾。”
他偏着腦袋,碧色的眸子帶着有一絲疑惑,但不等姬九斤說話,他自己便自顧自得到了答案。
姬九斤被衣角猛然加大的力道拉得踉跄,猝不及防跌倒在地,還沒反應,便感覺身前一道陰影投下,眼前一黑,鼻尖淡淡的冰雪氣息而來,柔軟的弧度和肌肉緊貼上她鼻尖。
“——嗯!?”
姬九斤腦袋宕機了一秒,雙手并用用力往外推,手指陷進柔軟的肌肉内,能夠感覺到掌心膈手的一點柔軟。
被強行推開的男人:“吾以為你喜歡這樣。”
他既沒有被拒絕的不快,也沒有赤身裸體的羞愧,臉上隻有淡淡的疑惑。
她什麼時候多了個埋胸的愛好她怎麼不知道!姬九斤第一反應是冤枉啊,但腦海中的靈光一現,讓她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白白?你是剛才的那隻妖獸?你可以變成人了?”姬九斤試探性地問道。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姬九斤更想跑了,雖然她沒見過世面,但她看過書呀,妖獸化形不易,除非有天賦異禀者,否則得上千年才能化形。
上千年的修為,雖然不知道武力值有多高,但一定比她高!捏死她不比捏死一隻螞蟻麻煩,姬九斤喜歡想養毛茸茸的心情徹底蕩然無存了,滿心思隻剩下怎麼樣才能安然無恙從他手底下離開。
至于怎麼離開呢?姬九斤思索片刻後,決定開始攜恩圖報,“白白哦不,道友!你是知道我的,我沒有惡意,剛才我還為您療傷了。”看在那些丹藥的份上你就放我離開吧。
“療傷非吾本意。”男人說。
如果他不想療傷的話,那她辛苦上藥算什麼?算她勤快?姬九斤一時語塞。
“那我走?”姬九斤試探問。
男人站起身來,自顧自地伸了個懶腰,身上憑空化出一件白色長袍,綿綿白雪般的純白色,隻在袖擺領口繡有由銀線織就的白梅,腰帶不翼而飛,讓原本應該嚴謹遮擋住脖頸的領口敞開,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盈白的肌膚。
他澄澈的眼睛微眯,臉色有幾分餍足,随意道:“嗯,走吧。”
片刻後,看姬九斤停下腳步看着他,男人偏頭疑惑,“為何不走了?”
你說我為什麼不走了!姬九斤雙手撐在膝蓋上,止不住地喘氣,不管她是往雙腿輸入靈氣提速到最快,還是幾個障眼法急轉彎又折返,男人跟在她身後,腳步自在閑适,卻怎麼都甩不掉。
姬九斤想起自己迷昏妖獸并對它大肆揉摸的光輝事迹,恨不得穿越回一天前給自己狠狠來一闆磚,都說了路邊的小貓不要亂摸,這不,摸到硬茬了。
“道友若是真心讓我走,就請留步不用送了。”姬九斤假笑着禮貌道,手中卻已經攥緊了赤紅長劍。
她雖然小心謹慎,努力規避不必要的戰鬥,但任誰被當猴一樣遛了這麼久都開心不起來,如果男人假意放她走,實則準備戲耍後再大開殺戮,姬九斤也不會乖乖等死,她雖然很弱,但在作戰時一樣會拼命。
姬九斤眼睛緊緊盯着男人,蓄勢待發的淩厲氣勢在男人接下來的話中消散。
“你說要吾與你一同回家。”
“你進入空境以來,吾皆有感知,隻是未曾前往。”他垂眸,語氣淡淡,“現在……雖然療傷非吾本意,但吾疾确因你而緩解。所以,吾現在願意同你回家。”
姬九斤感覺一陣頭大,雖然不知道他所說的空境是什麼,但她什麼時候說過要帶他回家呀……好像還真說過,雖然是對着當時的妖獸原型喊的。
這不整出大烏龍了,她以為自己在緊追不放之下極限逃生,對方以為自己在回應請求之後跟她回家,姬九斤不禁尴尬得松了松手中的劍。
“哦……對,我确實很想帶你去我家做客,但是!但是我家裡現在比較簡陋,讓你看到未免太慚愧了,不如先留個傳音氣息,我以後收拾好洞府再請道友前去做客。”姬九斤說。
腦海中頭腦風暴幾秒,她的理智壓過了沖動。
雖然收服一個強大妖獸聽起來很酷,但前提是她真的将對方收服了,否則在對方武力未知但明顯高于自己的情況下将人帶回去,實在讓人心裡打嘀咕。
秉持着努力苟住的生存法則,姬九斤決定先跟妖獸打好關系再論其他,而不是直接暴露自己的洞府位置。
她想得很美,但是對方顯然不會全盤按照她的計劃行事。
果然,在她說完後,男人連一個停頓都沒有,便直接便得出結論:“你不想讓吾一同去。”
可惡,一隻妖獸竟然能透過人類客套的寒暄直接看透事物的本質。
姬九斤絞盡腦汁思考回答,“不,不是不想,道友仙姿秀逸、貌若神人,而我那洞府卻是個光秃秃的石頭洞,一想到您這樣漂亮的人要踏足我那陋室,我就心裡羞愧啊,恨不得立刻回去把洞府好好翻新一番再好生請道友前往。”
“你喜歡吾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