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裡走,空氣中的水汽越濃郁,原本細微的水聲逐漸放大。
姬九斤的腳步不自覺放輕。
地上散亂的青色外袍、發冠、繡有青竹暗紋的衣帶……仿佛一路丢下的誘餌,引誘着好奇的獵物循着蹤迹跟來。
獵物确實也上鈎了。
繞過最後一道石壁,映入眼簾的是一汪天然的溫泉,白霧缭繞間,姬九斤終于見到想見到的人。
溫泉中的人雙眼微閉,似乎已經睡着了。
他渾身隻着一件單薄的白色裡衣,早已被泡得透濕,隐約透出兩點潮紅,柔黑的烏發散落在背後,越發襯得皮膚瓷白光潔。長長的睫毛挺翹、沾着水汽,底下是淡淡的青色,有種讓人觸目驚心的脆弱感。
姬九斤看了幾秒才回過來神,她快步走到程晏面前,聲音不自覺放低:“程晏師兄?程晏師兄?……你睡着了嗎?”
程晏睫毛微微顫抖,慢慢擡起頭看向她,黑壓壓的眼眸朦胧又茫然。
姬九斤呼吸一窒。
她感覺自己挺畜生的,看到程晏現在脆弱又無助的模樣,她心裡除了擔心,更多的卻是一種淩虐欲
——想玩壞他。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程晏眼神緩緩聚焦,他猛地擡起手臂擋住自己的臉,語句破碎,低聲說道:“别看我,你走。”
剛才不停喚她的名字,真過來了又讓她走。
姬九斤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紛亂的念頭,努力試着做個好人。
“好,我不看你。”她一屁股坐在溫泉池邊,閉上眼睛道,自暴自棄胡亂說道:“我不看你,你也别招惹我,否則就别怪我。”
姬九斤沒有聽到回答。
她閉上眼睛,黑暗緩緩伸出雙手将她攬入懷中,但世界并未随之安靜下來,相反,視覺上的喪失,讓她其他幾種感官變得更加靈敏了。
比如說嗅覺,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清香,就在她不遠的地方,有微甜的甜香味和清凜的綠茶味道糾纏在一起。
比如說聽覺,姬九斤能清楚聽到水波蕩漾開,一圈又一圈,從平靜到試探,那波動聲越來越大——程晏在靠近她。
比如說觸覺,姬九斤手臂一涼,仿佛被小青蛇纏住,冰涼的蛇信在小臂遊走,貪婪又,力道一點點加重,仿佛這就要将她絞纏着吞食幹淨。
什麼鬼啊,姬九斤瞪大雙眼,程晏的臉在她眼前放大,他喉嚨間逸出幾聲輕笑,緊接着,便直接伸出胳膊勾住了她的腰将她抱起壓在了溫石上。
甜甜的綠茶香味将她籠罩,身前的程晏肌膚火熱,炙熱的氣息從程晏身上源源不斷傳遞過來,背後的石頭卻凹凸不平又冰涼,硌得她脊骨生疼。
姬九斤不自覺打了個激靈,這什麼冰火兩重天啊。
“抱歉。”程晏低聲說。
緊接着,沒等姬九斤反應過來,眼前一陣颠倒,她便被轉了個方向——程晏将她攬在了懷裡,讓她整個人胯坐在他腰間。
姬九斤雙手抵在他胸口,不自覺咽了口口水。
哇哦,這姿勢有些危險啊。
姬九斤卻并不感到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迷幻花的藥效會傳染,她現在腦子又興奮又疲倦,道德的高牆防線節節潰散,微小的惡意和控制欲卻在不斷放大。
她一隻手随意地搭在程晏肩頸上,另外一隻手則惡意去拽他披散滿背的長發。
程晏随着她的力道而高高仰起頭,脖頸筋脈繃緊,仿佛被獻祭出引頸就戮的天鵝,純白又聖潔。
但與無辜的臉相比的是,他渾身都濕透了,薄薄的一層布料粘在身上,大片胸膛坦露在空氣中,原本如玉般冷白的肌膚浸染着潮紅,全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
姬九斤幾乎是立刻就轉移了注意力。
她兩隻手按在程晏胸口,好奇地感受着手底下的起伏和飽滿的觸感,手指躍躍欲試着探索。
程晏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很快,聲音沙啞:“不要動了,不然……”
“不然什麼呀?程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姬九斤故意說。
單純的好奇和無辜的語氣,讓程晏混沌的腦子驟然清醒了幾秒,他突然想起來了現在的處境以及關南星和她的關系,他是不是太草率了,這樣的關系發展對嗎?她喜歡關南星嗎?她喜歡……他嗎?他們之後會怎麼樣?
太多的疑問湧上心頭,程晏卻沒有任何答案。
當事情以一種猝不及防的方式開始滾動時,局面已經超乎了他的掌控。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他也不知道對不對。
但無論如何,有一件事情他十分确定,他和她才是最匹配的,姬九斤應該和他在一起,姬九斤偏袒的應該隻有他……而不是關南星。
也許關南星領先過他許多,也許他總是慢了一步,也許他需要等待,但現在他能夠加速一下等待的時間。
程晏挺了挺胸膛,被包裹住的胸膛顯得更加飽滿了,看着姬九斤目光被他吸引過來,他頓了頓,側臉扭過去頭,耳朵紅的仿佛要滴血,并不看姬九斤,隻是握住姬九斤的手引向他的衣襟。
“幫幫我……”他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