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也曾說過,他們也有過冷臉以對的時期,左右都是小事,積攢起來卻成了巨大的委屈。
娘親也說過,做媒氏最難的,是明知婚姻多磋磨,還要去相信世間有好的婚姻。
千禧厘清了思緒,再次詢問了她的意願,“那吳姐姐,你現在還想跟他過嗎?”
聊了許多,吳宛回憶起往昔種種,退卻一開始的憤然,她閉口不言。
千禧繼續問道,“如果他不去青樓,回家跟你好好過日子,你還想跟他過嗎?”
吳宛面色緊繃,仍舊沉默。
“姐姐你在猶豫?”
“那可不得猶豫嘛!一起過了十幾年。”吳宛道,“但我現在看着他就煩!”
“不去青樓我也煩他,整日裡就是狐朋狗友的,這些人随口一說,他就五迷三道的,煩死人了!蠢男人!”
千禧溫和地笑着,“姐姐,他十幾年前不就喜歡結交好友嘛,就是因為結識了許多人,他才能找到貨,找到客,你們許多幹貨都是供給酒樓的吧?”
吳宛思考一番,“你說得也對……但是他現在結識的友人不一樣了,撺掇他去青樓就有這些人一份功勞!”
“姐姐,結識什麼人我們先擱置,我覺得你這日子還得跟他過。”
“過個屁啊!蠢男人!”
千禧聽笑了,“姐姐,和離也是可以的,但你别離,辛辛苦苦十年,你們這生意才剛好起來,你要是不跟他過,不就便宜他了!”
“姐姐,在岚縣,二嫁婦很多,但是總還是受人挑挑揀揀,婆家難免會低看一眼,總會盡受委屈。”
“退一萬步講,姐姐終生不再嫁,那你沒了馮大哥的這些年積攢的人脈,生意不好做。”
“還有啊,你們在蓮塘那一片是夫妻作坊,街坊鄰居都信任你們一家,你們生意才那麼好,但凡你們因此事鬧得不愉快,幾乎就等于從頭開始。”
“還有件事,我聽縣令大人說的,不一定準,但基本沒跑了。”
“什麼事?”吳宛好奇地問。
“新朝有新策,或許再過幾年,商籍也可以參加科考。”
“噢!”吳宛驚歎,“那可是大好事!”
千禧說了許多理性的建議,但是最終還是得回歸正題,“姐姐,你别怪我多嘴,我覺得你們還是能過下去。”
吳宛聽了這話,又陷入沉默。
“姐姐和馮大哥是共患難的家人,比夫妻之情還要難得。”
千禧的語調輕輕,卻又堅定,讓吳宛猝然落淚。
是啊,是家人。
最苦的時候,他總能給自己一點甜,那是他們從未互相埋怨。
“吳姐姐,我娘的手記裡有寫那麼一句話,一個人也好,兩個人也好,一家人也好,無論哪條路,都不好走。”
“以前你們的難處是一無所有,現在你們的難處,是精疲力竭,卻還沒抵達富庶。”
“姐姐累,馮大哥也累,你若能理解馮大哥的苦,我也會設法讓馮大哥理解你的苦,隻要你們還想過下去,我就幫你們。”
千禧目光沉着又堅定地望着吳宛,吳宛也不知怎麼的,生出了好奇,又覺得好笑,“你?你怎麼幫我?你還是個小丫頭呢!”
“我自有法子,隻要吳姐姐說過,我能讓馮大哥回家,不再沉迷青樓!”
千禧眉毛挑着,吳宛總覺得她像個小孩子,心裡還是不确定,但她說的有些話,自己又沒法否認。
吳宛笑得猶疑,不确定地開口,“那……試試?”
“那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