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啥都沒幹,又被罵了。
但他就樂意被罵,這讓他覺着安全,跟當她弟弟一樣的安全。
就像此刻,他想提醒她早些回了,又死活說不出口,一說出口,今夜又完了,所以他悠悠擦拭頭發,拖延散漫,是安全的選擇。
梅雨畢,夜裡已有蟬鳴,晚風穿堂,吹得人腦袋昏昏。
千禧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嘴裡一聲貓兒的叫喚。
江祈安還是掩下了心思,“我送你回去?”
千禧猛然驚醒,哪裡來的不舍呢?她不明白。
“喔……你就别送了,你最忙,早些休息。”
江祈安每一句話都在斟酌,半晌他才道,“還是我送你吧。”
拗不過他非要送,找些什麼借口,夜裡普通人家不能行馬車,怕被盤問,千禧隻好跟着他一起朝馬車而去。
她心裡頭總覺得還有什麼事要找江祈安,一是孔從抄的書,二是苗劍的屏風,三是什麼呢?
都走到半路了,千禧想起來了,她轉身一把抓住江祈安的袖子,“江祈安,你有春宮圖冊嗎?”
江祈安覺得自己耳朵壞了,怔在原地,“什麼圖冊?”
千禧剛才的話是脫口而出,這會兒要她說第二遍個,她害臊起來,支支吾吾地道,“春……春宮圖……”
江祈安心頭一顫,他還是懷疑他聽錯了,卻沒敢多問,“那玩意兒老不正經,誰會有啊!”
千禧打起了退堂鼓,厚着臉皮繼續問,還是厚着臉皮去那些小巷子裡找那些鬼鬼祟祟的書販買?
猶豫之時,江祈安吞吞吐吐地開口,“你要那玩意兒做什麼?”
千禧也羞于解釋,“你有嗎?”
“我沒有!”他說得斬釘截鐵,氣勢十足。
千禧又糾結了一瞬,她都那麼怕,那她怎麼教唐琴不要害怕呢?若永遠扭扭捏捏,那如何破除這羞恥?
一不做二不休,她将江祈安的袖子攥得更緊了,“你有就借給我,不然我就隻能外面找别人買,我不好意思的!”
“我不可能有那東西!”江祈安說出的字眼都在顫抖,還帶着一種決然。
千禧見他一再推拒,脾氣就上來了,“我跟你借你那麼小氣幹嘛?又不是不還你!”
“我沒有這種東西!”他冷哼。
“沒有?”
“嗯。”
“真沒有?”
“真沒有!”
“怎麼可能!武雙鶴屁大點孩子都有,你這麼大人沒兩本你覺得我信嗎?不借就算了,以後不找你了!”千禧說完扭頭就走。
沒能走出一步,千禧的手蓦地就被緊緊握住了,那手掌很寬大,異常滾燙,如烙鐵一般。
“有沒有?”千禧道。
“你先說你什麼用?”江祈安嘀咕。
“我要教人如何洞房!”
“教誰?”
“一對夫妻。”
江祈安事無巨細地問了一遍,可算搞清楚她的意圖,臉上的滾燙還是沒能消散,他覺着自己頭頂已經在冒煙了。
千禧說得口幹舌燥,見他還是沒什麼反應,又逼問一句,“你到底有沒有嘛!”
“你等着……”江祈安轉身走了。
誰又能沒有呢!她現在還忘不了,當初從武一鴻床頭暗格翻出來他珍藏多年的寶貝時,她是何等的震驚。
千禧提着裙擺就追上去了,江祈安看着冷淡又正經,一口一聲沒有,結果還不是有。
她倒是好奇,江祈安将寶貝藏在哪兒的……
江祈安走到房間門前,不敢回頭去看那一雙好奇的眼,他有種被蛛絲網住了全身的錯覺……
“你愣着幹嘛?進去啊。”千禧眼睛眨巴着,怪想笑。
“你别跟進來!”江祈安這話說得兇神惡煞。
千禧遺憾呐,但也沒非要跟進去,坐在外間等着。
不多時,江祈安果真拿着一本冊子出來,步子一蹭一蹭的,仿若這地上黏了漿糊。
千禧見他這個樣就樂了,當初她不小心發現武雙鶴花大價錢買的春宮圖冊時,他也是這樣的表情。
千禧朝她攤手,江祈安臉又燒起了,猶猶豫豫,躲躲閃閃,十分艱難地将書遞出去了,卻沒放手。
千禧撚着書本一角,暗中與那強大的力量角力。
但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太強大,她不禁問道,“你到底給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