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生日快樂啊!”孫鵬飛和蘇甯娜齊聲祝賀他,聲音中卻帶着微醺及疲倦。
“明天我就35歲了,真不敢相信。”
“是啊。”孫鵬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孫鵬飛今年已經40歲了,而蘇甯娜比他大4歲,所以今年已經44了。因此,這兩個早已過了35歲的人,對于成實關于35歲的感慨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
“我的意思是一想到自己已經是個中年人了,就覺得挺奇怪的。小時候總覺得30多歲的人已經很老了,可真到自己馬上就要35歲了,又覺得自己根本不老,可是……”說着成實舉起酒杯沖那三人點了點頭,然後一口幹掉了杯中的紅酒,“可是還是感覺一個時代已經結束了。”
成實知道自己快要醉了,他非常明白自己不能喝混酒。其實他知道自己已經醉了,他知道自己下一秒鐘可會說出更傻的話來,并且之後會一遍一遍地重複着說。成實了解自己。正因為他絕望的了解自己,所以說得更多了。
“生日啊生日,可笑的是每次你回過頭去看、去想的時候,它們都會混在一起,你都分不清哪年是哪年。不過我非常清楚的記得我有一次的生日:那是我18歲的生日——那天是高考第一天,上午考語文,我是全考場第一個交卷的,我覺得試卷太簡單了!果不其然,我考了個那年我們沈陽的文科狀元!”
接着成實大談特談起了他的高考經曆,說得眉飛色舞。可是說着說着成實突然意識到他曾經跟孫鵬飛夫婦講過同樣的故事,而且用的是差不多同樣的語言。接着他絕望的想起來了:這些話他肯定是在前一年的今天說的,也就是他馬上要過34歲生日的時候對他們講過的。
孫鵬飛和蘇甯娜禮貌地笑了幾聲,然後孫鵬飛盡量不露聲色的拿起手機看了看。
可就是在這一刻,最讓成實難受的是黃若愚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憐憫與厭倦。
這一晚,當成實就像之前那兩天一樣,一個人睡在卧室裡的時候,黃若愚的那個眼神在夢中困擾着他;當第二天早上他吃完早餐,開着他那輛二手寶馬X1往地鐵站趕的時候,黃若愚的那個眼神還在他的腦海裡萦繞;當他坐上地鐵趕往公司的時候,黃若愚的那個眼神依舊揮之不去。
成實突然感覺到這趟開往國貿的地鐵,就像是一場非常緩慢的、使人毫無痛苦之感的死亡列車,這趟列車将載着年輕的、健康的他,一刻也不回頭的奔赴人生的終點,而他成實,就是那隻溫水中的青蛙,竟然對此安之若素。
就在這一瞬間,成實真實的感覺到,自己已經步入了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