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和邱雪的争吵在半小時後結束。許豔倚在沙發上，在手機裡打完了好幾局麻将。姜霰手裡的蘋果沒有啃完，剩了大半，白色的果肉已經氧化成棕色。姜平應該是下樓離開了，因為邱雪過來，叩響了許豔的家門。

她把姜霰拽回家裡。姜霰發現母親哭了。她從茶幾上抽了兩張紙，叫人：“媽。”

邱雪的眼淚在這一刻止不住地湧出來，抱住她嚎啕大哭。

這一刻姜霰知道，自己一定要随姜平去這一趟了。

.

假期第一天的清晨，天剛蒙蒙亮，姜平就來接。他買了西式早餐，是華夫餅和甜牛奶。請來的臨時保姆坐在後座，見她領着渺渺過來，笑眯眯地來接。姜霰也跟着坐在後排，沒有去副駕駛坐，說是陪渺渺玩。姜平有些不滿：“這些又不需要你幹。”

姜霰輕聲地回：“渺渺認生。”

大概是沒有找到反駁的理由，姜平兀自開車，沒有再說話。

一路駛出城區，風景倒退。渺渺在車上睡得很香，保姆輕輕拍着渺渺的背，也跟着睡着了。姜平車上的廣播在小聲放着财經新聞，姜霰對此不感興趣，靠在車窗上看着外面的風景。渝城靠山，郊外青山綠水多，是很好的避暑勝地。

姜霰對這次出行很焦慮，晚上沒睡着，但是此刻精神緊繃，也難以入睡，索性打開微信看了看朋友圈。二高管得嚴，她平時都不帶手機，晚上回去的時候才會處理消息，且平時能跟她聯系的人也不多。

程晃算一個。

程晃在早上給她發了一張圖片。

附兩個字：好熱。

姜霰點進去看，圖片上顯示的是渝城附近的一個避暑莊園，大約是程晃随手拍的，不那麼清晰，鏡頭有點虛晃。圖片前稀稀拉拉有幾個穿國高校服的學生。

她放大圖片，看了看避暑莊園的門頭。

——那也是她的目的地，姜平帶她去避暑的地方。

姜霰低頭，在手機上敲敲點點，打了一行字過去：【你怎麼在這？】

程晃秒回：【學校搞活動啊。】

他又發了兩張照片過來，這次有自己的出鏡。照片裡，程晃拿着GoPro，隻露出半邊臉，鼻梁上架着墨鏡，墨鏡倒映出他伸直的手臂，身後是幾個國高男生，在準備露營和燒烤。這幾個人姜霰都眼熟，是他的同班同學，有那麼兩三個，曾經一起跟程晃在樓梯口堵過自己。

姜平過了高速路口，繳費後，擰過頭看了她一眼，提醒：“少看點手機，别把眼睛看壞了。”

姜霰應了一聲，低下頭去，又看了兩眼程晃發來的照片，沒有回複。

然後程晃的視頻打了過來。

微信語音電話的提示忽然響起，姜霰手忙腳亂地關掉。姜平警覺地往後看她：“怎麼了？誰的電話？怎麼不接？”

“騷擾電話。”姜霰撒謊道。

姜平睨她：“我怎麼聽着是微信電話呢。”

姜霰張了張嘴，忽然大腦空白，一時說不出話來。察覺到她的不安，姜平神色自若地開口：“誰啊？”

“就同學，找我問作業的。”姜霰慌亂開口。

“那就接呗。”姜平說。

她在車内後視鏡裡看到姜平緊蹙的眉頭，急忙道：“不用了，我挂掉回複就好了，渺渺還在睡覺呢，怕吵醒她。”

大概是這個理由比較有說服力，姜平信了，緊皺的眉頭逐漸又放下來。姜霰松了口氣，心有餘悸地低頭，在微信上回程晃：【有事打字就行。】

程晃秒回：【你不在家？】

【不在。】

程晃：【那在哪裡？】

姜霰想了想，好像也沒有必要跟他報備自己的行程。

正準備回複程晃一句“關你什麼事”，程晃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他壞心地回——

【不告訴我就去你家門口找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