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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像是從戰場上回來的老弱殘兵,相互扶持着走出了藥店。
回去的路上她還是趴上了程晃的脊背,原因無他,剛上藥的時候紗布裹得太厚,緻使她的膝蓋彎不了了。姜霰痛失行走功能,任由程晃把自己背了起來,他一邊往她家那棟樓的方向走一邊問道:“你臉怎麼辦?”
姜霰摸了摸自己的臉,沒破相,但腫了一片,巴掌印像塊冒着火光的烙鐵,印在她臉上,被人看見了少不了要問。
“戴口罩呗。”她苦笑着同程晃講,“不然還能有什麼辦法?”
程晃也跟着她歎氣,一時間兩個人都愁眉苦臉的。
到樓下程晃把她放下來,姜霰真情實感地同他道謝。經曆這麼一出,晚自習估計也去不成了,得打電話請假。程晃目送她一瘸一拐地上樓,忽地喊:“你明天怎麼上學?”
姜霰回過頭來,揮揮手,示意他别管。
回到家後她渾身酸痛地躺下。先是給班主任打了電話請假,再是拜托許家晗幫忙拿一下作業過來。理由她說得含糊,摔了一跤,走不了路了。班主任沒說什麼,隻道了句好好休息。許家晗那邊收到她的消息,回了句ok,又火急火燎地說:【不跟你閑扯了第二節晚自習馬上開始老師要查課!】
退出跟許家晗的聊天記錄,又點開跟程晃的。發:【你回去了嗎?】
程晃拍了張在車上的照片。
鏡頭不是對着他自己的,而是對着街邊的車水馬龍。他抱怨的語音發過來:“哎,又堵車,好煩呐。”
姜霰回:【對不起嘛。】
【對不起什麼?】
【拿個衣服還受傷了,回去又堵車。】
程晃回了一個哭哭的表情包。
姜霰沒再回了,但盯着那個表情包看。越看越覺得好玩。程晃這個人好像在她眼前慢慢具象,然後變得鮮活。
正看着,渺渺從屋裡走了出來,叫了聲“姐姐”。小女孩聲音奶奶的,很擔心她:“姐姐你的腿怎麼了?”
“摔跤啦。”姜霰說。
渺渺往她的傷口處吹了吹:“給你呼呼。”
姜霰笑了起來。
她溫和地道:“謝謝渺渺,姐姐不疼了。”
行動不便,住校可能還比較麻煩,所以姜霰想着走讀幾天。她等着邱雪回來商量這事,等到九點許家晗來給自己送作業,沒等到。十一點她把作業寫完,邱雪還沒來。十二點多她一瘸一拐地去洗手間洗漱,邱雪回來了。她今天出去穿得還挺漂亮,喝酒了,進衛生間的時候一身酒氣。
看見她在的時候邱雪震驚了一下:“你今天怎麼回來了?”
姜霰擡起腿:“瘸了。”
“摔的?還是?”
猶豫了下要不要給她講魏灏打她的前因後果,最後還是沒張口說,隻道:“嗯,摔了一跤。”
從冰箱裡拿冰塊敷了一晚上的臉,腫也差不多消了,就是還有點紅。魏灏的指甲把她的臉刮破了。她又從程晃買的那些藥裡翻出創可貼,摁在自己臉上。
邱雪沒細看她的臉,隻說:“嚴重嗎?腿還能走得了不?”
洗手台的水龍頭開着,水嘩啦啦地流。姜霰關了,平靜道:“能走。但是我想了一下,住在學校不太方便,還是回家住兩天。”
“那也行,完了需要請假我跟你們老師說。”邱雪回得很幹脆。
姜霰默了默,看着邱雪站在洗手台前,對鏡撕下假睫毛。
最後問了句:“你和誰喝酒去了?”
邱雪頓了下:“就同事,下班去吃了點串,喝了幾杯。”
姜霰看着她那身衣服,淡笑了聲:“你和同事出去從來不穿裙子。”
“今天心情好嘛。”邱雪揶揄道。
姜霰安靜了下。
最後問:“和他?還是和别的男的?”
“他”說的就是姜平。
姜霰已經不想再叫他爸爸了。
邱雪不回她這句話,拿卸妝油搓着臉上的粉底,不尴不尬地笑了下。水聲又響起來,她把清水往臉上潑,洗掉糊臉的卸妝油,再一擡頭姜霰已經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