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人站在他前面,平靜地說:“這是你開的房間。”
他老實巴交地回:“開給你的。”
姜霰默了默,把人拉進來。
厚重的木門被關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姜霰沒好氣地盯着他:“你穿一身濕衣服在外面晃,凍死了有我的責任。”
借着房間内明亮的光線,她才看清程晃渾身濕得有多厲害,連垂在胸前的帽衫繩子都往下滴着水。随後歎了口氣,叫程晃别動,轉身去洗手間給他拿幹淨的毛巾。程晃在門口喊道:“你幹嘛去?”
“給你拿毛巾——”她遠遠地回。
門口沒聲了。姜霰聽到門口的空調按鈕傳來“滴”的一聲,應該是程晃把空調關了。她出了洗手間,看見他沒坐,還定定地站在門口,于是拿着毛巾徑自向他走過去,踮起腳尖擦着他鼻梁上的水珠。動作有些粗魯。程晃頭往過去偏了偏,躲了一下,埋怨:“輕點。你這是擦鞋還是擦臉?”
她不說話,聞言手上的力道更重。從臉擦到脖子,再擦到他額前的柔軟的發絲。程晃頭頂着一塊毛巾,無奈地看她,“你是跟我的臉有仇?”
“沒有。”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耍什麼脾氣,大概是在氣程晃整個人淋成這樣卻還是想要把她一個人趕上樓,又好像是把那天郁馨來他生日會的氣終于全部撒出來了。程晃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一緊。姜霰手裡的毛巾落下來,掉到腳邊。他壓下身,低頭看她,那一瞬間竟讓她覺得有些壓迫感。
“你怎麼了?又在生氣。”
“……”
他對她的情緒把控還是挺精準的,知道她不說話就是心裡有事了。她怎麼也沒想明白如何處理這段關系,要不要進入到更親密的階段,還是在看清飄渺的以後到此為止?到最後她也不願意再折磨自己了,索性撇開這個話題,輕聲詢問:“……怎麼說開房就開房,随身攜帶身份證啊?”
“昨天和秦逍去上網了,身份證一直在兜裡揣着。”程晃眉頭一皺,“你不會以為我随身攜帶身份證是要跟你——那個吧。”
說得挺直接,她有點羞愠,回道:“沒有!”
程晃盯她。這次是他逼着她了:“那說隻選我是什麼意思?”
“……就那個意思。”
姜霰看了眼她,補充:“喜歡你的意思。”
“喜歡我。”程晃點點頭,重複了一遍,“那現在呢?我們是什麼關系?”
“……”不說話。
“懂了。”他說,“喜歡我,但不跟我在一起,不給我名分。”
手腕上的力道忽地收緊,程晃把她拽近了點,地下頭,直直地盯着她,一字一頓:“為什麼?”
她感到程晃近乎是咬牙切齒講出這句話的。
盯着彼此,誰也不放過誰。屋裡的空調忽然“滴”了一聲,打破了沉默的桎梏。姜霰默了默,看到程晃的發尾還濕着,道了句:“你先去把頭發弄幹……”
程晃在原地沒動,賭氣地偏過頭。
“……裝死啊。”
“裝死的是你。”他忽地出聲。
低下頭,認真地看着她:“喜歡,但是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喜歡也不一定能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
姜霰啞在原地。
他又說:“你呢?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姜霰條件反射般地搖頭。
喜不喜歡這件事已經掰扯清楚了,就是沒想清楚能不能和他談而已。如果從頭到尾都排斥他的靠近,就不可能任由他一次次地來校門口找她還無所作為。一開始她也許會覺得程晃很幼稚很煩,那麼後來程晃在她身邊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好像她已經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所有他的好,從來沒想過把他們到底是的關系擺到台面上說。在程晃突如其來的問話中,來不及仔細思索,隻能明确回複自己當下的心情。
她說:“想。”
程晃問:“有但是嗎?”
姜霰沉默。
這次的沉默很久。她從來都是個想清楚再說話做事的人,尤其是這麼重大的決定。
然而想來想去,沒有但是。
她下定決心了。于是看着他,搖頭。
空氣安靜了一瞬。然後程晃傾下身來。
氣息滾燙。
大腦來不及運行處理的問題就交給身體的本能,姜霰在他俯身下來的時候索性閉上眼,由着直覺的支配攬住程晃的脖頸。他還賭着氣,沒來由地吃飛醋,氣今天齊彥南和她共打一把傘的事,在今晚的急風驟雨裡夾雜着幾句斷斷續續的話,是要她表個态,隻許喜歡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