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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電本不是什麼大事。
但是在刮風下雨而且氣溫高達35度的夏天的渝城來說，這就是大事。
程晃媽媽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又問道：“那你家地址在哪裡啊？阿姨把你安全送回家。”
姜霰默了默，正打算開口——雖然她也沒想好要說什麼，畢竟扯到“家”這個話題了，她不太想讓程晃的家人自己家的具體情況，甚至程晃本人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的。
然後程晃先她一步開口。
沒說她家情況怎麼怎麼樣，而是淡淡地繞開這句話：“媽，她家不在本地。”
姜霰擡眸，看了他一眼。
“噢，這樣啊。”程晃媽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這麼大的雨，學校宿舍又停電，多不方便。”
又轉過頭來，看向姜霰，溫和道：“小美女，來我們家湊合一晚介意嗎？”
“不用了阿姨——”姜霰急切地開口，“這太麻煩了！”
“不麻煩的。”程晃媽媽笑眯眯地說，“你就放心住一晚，明天學校的線路修好了就把你送回來了，收拾出來一間客房的事而已。”說着就打開手機，給家裡的阿姨打電話，交代這件事。
而程晃坐在她旁邊，握住她的手，安撫似的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
……
車一路駛向越玺灣。
程晃的媽媽很熱情，一路上跟她聊了許多，問及她的名字和學校，還有怎麼和程晃認識的經曆。大約是感受到她不是很想提及自己的家庭，在車上的半個小時便也對這個話題閉口不談。外面是瓢潑大雨，而車裡卻溫馨。她對着姜霰損程晃：“我兒子看起來是不是挺混的？但他其實心挺好，也挺膽大心細。從小異性緣就好，不過自己倒也挺有分寸的，沒做過傷害女孩的事。今天給我打電話說帶你去酒店，給我和他爸吓得呀……”
話裡話外沒有對程晃的責怪，反倒是充滿信任與偏愛的。姜霰笑了笑，以此作為回應。程晃在旁邊說：“我媽話多，你别見怪啊。”
他媽從副駕駛上轉過身來，不氣反笑：“那你以為你話多随誰啊？”
雨天司機開得慢，但是姜霰卻并不覺得時間很漫長。車停到越玺灣的地下車庫，程晃推開車門，拉她下車。姜霰跟在他身後，坐上電梯，很安靜，直到來到他家門口，阿姨從屋裡出來，在玄關處蹲下身，給她找了雙幹淨的拖鞋。姜霰俯身換鞋的時候聽見程晃的媽媽這麼跟阿姨介紹自己：“小姑娘叫姜霰。小晃的女朋友。”
阿姨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姜，你好呀。”
姜霰點點頭，柔柔地笑了一下：“阿姨好。”
“姑娘長得真漂亮啊。”阿姨笑起來。
姜霰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手：“沒有沒有……”
程晃在她身後，彎了彎嘴角。
住家阿姨說他們都淋了雨，家裡冷氣開得足，肯定會着涼，所以去廚房熬生姜可樂給他們喝。姜霰就在沙發上乖巧地坐着，觀察着程晃家。
他家是複式，上下兩層，家裡幹淨整潔，沙發上還撂着幾件小孩子的玩具——應該是他弟弟的東西。程晃上樓換衣服，沒一會下來了，說家裡熱。阿姨在廚房裡回道：“外面這麼熱，裡面太冷了也不好呀，容易感冒的。”
程晃沒作聲了。
他換了白T和居家褲，黑白配色簡單清爽。慢吞吞地踱到客廳，坐過來，跟她講：“生姜可樂一會就好。”
姜霰點點頭，拘謹地笑了一下。
程晃媽媽在這時也風風火火地從樓上下來了，一邊下樓梯一邊嘴上也不停，一會問阿姨生姜可樂煮好了沒有，一會又跟姜霰說家裡太亂了别介意，最後從廚房裡端來一個果盤，放在茶幾上，熱情地招呼姜霰吃點水果：“這個晴王葡萄很甜的，也很新鮮，才從超市買的，你們晚上是不是沒有吃飯呀？要不要叫阿姨給你們弄點吃的？”
程晃皺眉：“不用了媽，這都幾點了呀，等會洗洗該睡了。”
“那也不能餓着肚子睡覺吧！”他媽媽道，“聽話，吃點東西再睡。”說着轉過身去，又跑到廚房。姜霰隐隐約約地聽見她在廚房裡跟阿姨交代了些什麼，好像是讓她給他們煮點面吃。
坦白來說她真的挺羨慕程晃，有這樣一個優渥的家庭。不隻是物質條件上，他媽媽一看就是很會愛人的人。比起她和邱雪這種擰巴又疏離的關系，程晃母子的關系顯得格外“正派”。她對程晃媽媽有親近的感覺也是如此，她以程晃女朋友的身份狼狽又貿然地來到他家裡，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家庭沒有排斥，反而敞開擁抱歡迎她來。姜霰震驚之餘是感動又豔羨的，因為這說明程晃和他的家人足夠有愛，足夠開放包容。現在她知道程晃的性格底色是怎麼來的了，生在這樣的家庭，很難不幸福吧。這種幸福像回南天偷來的日光一樣，照在她身上，讓她也覺得溫暖。
阿姨做的面是陽春面，清湯寡水，卧了兩個煎蛋，姜霰和程晃一人一個。渝城的飲食口味是無辣不歡的，但大約是考慮到晚上吃辣不可能會不舒服，所以沒有放辣椒。程晃食之無味，趴在餐桌上嗦了兩口面就撂下筷子，找阿姨要辣椒醬去了。姜霰斯斯文文地吃，在程晃問她要不要辣椒的時候笑着搖搖頭。
她飯量很小，程晃家阿姨給她盛了挺多面，吃到最後都有點吃不動了，反倒是程晃沒吃飽，也不嫌棄，看她吃不動的樣子主動端過她的碗來分擔。姜霰還沒來得及制止，他挑起來的面就已經挑進嘴裡了。
飯後阿姨去收拾碗筷，叫他們洗漱睡覺。姜霰被安排到一樓的客房。她站在門口打量，看到客房的床單是嶄新的，自帶的衛生間甚至妥帖地給她放好了一次性洗漱用品。程晃媽媽在這時走進來，手裡拿着一套睡衣，給她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