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甯越吹幹頭發,重新換了脖頸上隔水的保鮮膜,司柏川才出了洗手間。
再繼續呆下去,真要幫甯越洗澡,那就是對他的酷刑了。
趁着甯越洗澡的工夫,司柏川抽時間回了工作上幾個郵件。不過他沒敢在客廳辦公,而是呆在卧室裡,怕一會兒甯越洗完澡了,直接把他鎖在卧室外。
omega洗了澡,臉上終于有了血色,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透着一層瑩潤的粉,真真應了“出水芙蓉”這個詞。司柏川心裡忍不住吹口哨。
一進卧室就被司柏川盯着打量,甯越皺皺眉,嫌惡、厭煩,堅決不和司柏川說話,扭頭拐到床邊另一側,隻留一個背影,背對着司柏川。
他後頸的藥早晚各換一次,晚上這遍到時間,該換了。
甲乙兩種藥劑2:1兌在一起,攪拌均勻至糊狀,用軟刷塗抹在腺體處。
甯越解開紗布,回憶着小李以前幫他換藥時擦洗的位置,用浸了清洗藥液的毛巾擦洗後頸。
他動作過于小心,糊了一天的藥劑黏在皮膚上,擦洗效果并不是很好。
甯越換了兩條毛巾,依舊沾着藥污。
舊藥劑不擦洗幹淨,會影響新藥劑的效果。
治療腺體的藥劑就沒有便宜的,他塗抹一次所用的藥劑和清洗藥劑,平均下來要兩百多星币,一天兩次就是四百多星币。洪叔給他開了十天的藥,若是浪費了,十天的量用完了還沒好,就得他自己掏錢買。明實醫院的号還能不能挂到是一回事,一次兩百多星币的藥,他可買不起。
從蘭城回來,他兜裡剩不到兩萬星币。
十二月沒上幾天班,也沒出差,請假超過四天,自己交社保,亂七八糟的費用扣完了,今天中午出院的時候,十二月份工資到賬,才三千多,交房租都不夠。
這邊小區條件設施好,房租也比之前的貴,從蘭城回來到現在,交了兩次房租,便去了六千多。
一月一整個月都沒上班,二月就沒有進項,而二月的工資要等三月末才能開。若是房東提前一兩天收三月的房租,這期間,在三月末開二月份工資之前,他還要交兩次的房租,又是六千多。
在三月末之前,近兩個月的時間裡,他手裡可以自由支配的星币隻有不到八千。每一分錢都得數着花,司柏川不作妖的話,他明天就得回公司上班。
眼前的藥劑更是一分都不能浪費了。
甯越重新洗了毛巾,浸過清洗液,繼續擦。
這次加了點兒力道,從邊緣開始,嘗試着往中心擦,都沒什麼太大的感覺,甯越越來越放心,慢慢放開動作。
突然不知碰了哪裡,條件反射,本能地痛叫出聲,手裡的毛巾也跟着掉到地上,錐心刺骨的疼從後頸散開,疼得他頭皮發麻,霎時泌出一身的冷汗。
這一瞬,心裡的煩躁、委屈,如同脫了缰的野馬,瞬間就被放大了無數倍,各種負面的情緒一起湧出,幾乎要将他淹沒。
幾乎同時,司柏川兩步跨過床,将一臉煞白的omega抱進懷裡,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他不該等着甯越主動找他幫忙的。
司柏川手足無措地看着甯越後頸有些猙獰的傷疤。腺體是人體最脆弱的器官,除了标記時Alpha留在omega腺體上的咬痕可以在幾小時内迅速愈合,其他的創傷,哪怕隻是細針紮的小孔,愈合起來也很緩慢。
結痂的大面積傷口是标記清除手術留下的。這個部位抹藥是為了祛疤,稍微用點兒力并不會引起疼痛。
而甯越剛剛碰到的位置,該是捐獻腺體幹細胞時留下的,面積小,但傷口深。此時被甯越用力一擦,剛剛要愈合的地方,又冒了血絲,泛着紅肉。
司柏川站在地上抱着甯越,把甯越的頭按在自己胸前,釋放些許安撫性的信息素,摸了摸甯越的頭,聲音發緊,“乖,沒事兒,我讓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明實醫院omega專科、挂号排隊預約到明年的趙主任沒想到自己還有一天能過回霸總小說裡家庭醫生的瘾。
她以為司柏川不做人,大少爺不懂得憐香惜玉,霸王硬上弓,傷了哪家漂亮的小O,虧得她特意往醫院跑了一趟,帶了一箱子止血消腫的藥劑、藥栓。
結果,司柏川果然不做人。大半夜的,剛下班呢,一個電話就把她大名鼎鼎的趙主任從家裡拽出來,就為了看一個,她再等個紅綠燈就愈合了的傷口!
又是甯越。
趙主任看着甯越後頸的傷口,隻一眼,便什麼都明白了。清除标記加腺體幹細胞捐獻,甯越中了A用抑制劑才半年,當初還是她給的治療方案。
移植手術的時候她隻負責司柏羽這一邊,她隻知道供體那邊是她老師在做。出于對患者隐私的保護,她和老師并沒有交換病人信息。
她還想着司家挺地道的人,為了供體的安全考慮,千方百計地把她老師請了過來。
竟然是甯越!
司柏川真不是個人!
怪不得剛剛打完電話又一連發了兩三條消息警告她一大堆。
她沒記錯的話,上回中A用抑制劑的時候,甯越不知道司柏川是誰,叫司柏川“蘇衍”。這次,甯越終于知道司柏川是誰了,卻又被蒙着捐獻腺體幹細胞的事。出了一坑,又栽另一坑。
大少爺是以為捐腺體幹細胞和獻血、捐骨髓似的嗎!有他哭爹喊娘的時候!
趙主任氣的胸口疼。她氣不順,也不讓司柏川好過。嘴裡絮絮叨叨,故意把甯越的傷勢說得很重,清洗,上藥,折騰到後半夜才回家。
甯越連着做了兩場腺體上的手術,身子虛,熬不了夜,趙主任還沒走,他就困得睡過去了。
司柏川送趙主任出門,再進屋,甯越已經徹底睡實了。睡着了,眉頭還皺着。他知道甯越這幾個月不好過,鐘宏在蘭城那邊使了些手段,才讓甯越同意捐獻腺體幹細胞。
司柏川食指細細描摹着甯越的眉眼,把皺着的眉頭抹平了,才關了床頭的燈。
甯越依舊是側卧朝裡,背對着他的姿勢。司柏川猶豫了片刻,反正甯越已經睡着了,他稍微放縱一點兒也無妨,往甯越那邊挪了挪,長臂一伸,将人圈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