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維金的戰士們和克塞爾的随行者都留在原地,星獨自領着阿斯多諾踏入部族。
星步履匆匆,阿斯多諾垂目望着她的側臉,若有所思:“你很着急啊。”
星:“等你有一天能夠沉浸式體驗我的處境,你說不定比我更急。”
阿斯多諾大笑出聲:“這位小姐,你真有意思,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星已讀亂回:“婉拒了哈。”
星找到艾索瑪,簡單說明阿斯多諾的來意:“我會帶着他在部族裡到處參觀一下。”
大祭司雙目渾濁,注視着眼前年輕力壯的男人:“神之眷顧會帶來新的變數,未來的方向掌握在你自己手中……追随神谕者,即可獲得對抗世界的力量。”
阿斯多諾并未對艾索瑪神神叨叨的預言有何抵觸,相反,他的面容稍顯嚴肅:“聽說,正是因為您的預言,才令埃維金人幸存至今?”
“……”
艾索瑪微阖雙目:“外來者,若你誠心追随神谕,自會明白一切;倘若你與神谕相抗,便是自取滅亡。”
星:“大家都要去休息了,趁着現在沒什麼人,走吧,我帶你到處看看。”
阿斯多諾被星催着走了,不禁笑道:“怎麼了這位小姐,你擔心我打探你們部族的秘密?”
星:“這裡最大的秘密就是我。”
阿斯多諾扶額:“……”
星話鋒一轉:“你不是對我們種植的稻子感興趣嗎?喏,就在前面。”
臨近湖泊的田壟裡,半人高的稻穗在夜風中搖曳,青翠欲滴。
在星的引導下,埃維金人迅速擴大種植規模,比她最開始胡亂播種的一小片田地正規多了,還劃分了不同作物的種植區。
這一路走過來,阿斯多諾也在觀察着埃維金部族内的景象,發現與他以往收到的消息大相徑庭。
房屋規整,湖水清冽,谷穗充盈,稱其為理想中的平靜家園也不為過。
就在阿斯多諾暗暗吃驚之際,星随手薅下一株稻穗遞給他:“這就是我帶去你們那兒的。你看看有什麼不同?”
阿斯多諾撚過稻谷:“……”
并無不同。
親眼所見帶來的震撼難以言喻,阿斯多諾現在隻覺得自己就像一尾擱淺的遊魚,呼吸困難:“……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星:“因為這些種子。它們來自于一個飽受戰火侵擾的國度,這個國度的人們為了維持生計,不斷改良稻種,使它們能夠迅速生長收獲,以滿足人們的生存需求。”
星轉了個方向,介紹起不遠處的蔬菜地:“那些,同樣來自那個國度。這裡種植的作物,已經能夠滿足埃維金部族目前的食物需求。”
種植各種農作物的田壟圍繞着湖泊,一眼望去,似乎沒有盡頭。
阿斯多諾:“你也來自那個國度麼?”
星搖頭:“我不知道我來自哪裡。”
“那你又為什麼來到這裡?”
星思忖片刻,深沉道:“可能是阿哈開的玩笑。”
往昔的記憶早已化為灰煙,自她登上列車開始,在前方等待的便是未知的旅途。
半晌,阿斯多諾總算從心驚中回過神來,苦笑道:“我可算是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自信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你随便問,我看心情答。”
“……”阿斯多諾無奈,“小姐,你可真愛開玩笑……好吧,我想問的是,你就這麼貿貿然帶我來見識你們的建設成果,就不怕我帶人攻打埃維金部族,奪走你們的一切嗎?”
阿斯多諾終于提到了這場談判的重中之重。
星此前提議,讓兩個部族合并,共同生活,這隻是其中一種選擇;然而阿斯多諾是有權力選擇拒絕的。
如果他再無恥一點,完全可以表面答應,背地裡瞅準機會,率領克塞爾攻占埃維金,強行奪走他們的成果。
這枚果實,實在是太誘人了。
得到它的部族,必能在這群狼環伺的荒星上站穩腳跟。
但與此同時,定會惹來無數觊觎——最大的威脅,便是卡提卡人。
一旦讓他們奪得這枚果實,更是如虎添翼,茨岡尼亞恐怕再也沒有一個部族能與他們抗衡。
在阿斯多諾看來,現在的埃維金人,更像是一個懷抱漿果與醴泉走過荒漠的小孩,任何人都想從他手上搶走食物和水。
阿斯多諾提到的,也是星曾思慮過的問題。
星平靜地看他一眼:“我會牢牢守住這裡,無論是卡提卡人還是别的勢力,隻要我在這裡一天,便沒人能夠攻破‘存護’的防線。”
話音剛落,她忽地瞳孔一縮。
——有什麼東西降臨了。
祂的目光穿過幾百萬光年的漆黑寰宇,朝這顆偏遠荒星投來一瞥。
星蓦地擡頭,望向遙遠的夜空。
那道視線落在星的身上,厚重肅穆,卻并不令人窒息。
因為祂肩負着整個宇宙的重量,留給凡俗的也僅僅隻是一粒微塵。
——祂是“存護”的星神,克裡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