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五條悟沉默下來,緩緩站直了身體,藏在墨鏡後的眼睛似乎在定定和她對視,良久才漸漸笑了:“嗯……對,我的确是,為了了解某些情報過來的。”
邦妮很突然地察覺到有哪裡不對勁。
她極少有這樣敏銳觀察出正确情緒的時候,此時此刻這個許久沒用的技能卻下意識運轉起來,讓她意識到面前這個男人一瞬間的停滞,是因為他猶豫不定,似乎連自己都在懷疑自己。
為什麼?
五條悟停下言語,忽然發現他似乎做了件奇怪的事情。
他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方來?
幾天前,他的确知道了一些情報,來自他剛剛踏入美國研學不久的學生乙骨憂太傳來的消息。
據他所說,一開始他在紐約咒術協會和許多咒術師有所溝通,卻發現根本打聽不到和邦妮·蘭斯這個名字有關的任何信息,直到聽說紐約咒術學校有一個神秘的姐妹會,必須成為兄弟會的成員才有機會在舞會上見到那些神秘的女孩們。
乙骨憂太當然不可能短短幾天就加入紐約學校的兄弟會,他用不打不相識的方法和其中一個成員成為了好友,從好友那裡得知了邦妮·蘭斯正是姐妹會的成員。
為了老師的情報,乙骨憂太戰勝良心,在好友身上放了監聽設備,這是普通人的産物,其中并不蘊含一絲咒力,反而躲過了舞會的檢查,最終乙骨憂太還是監聽到了有關邦妮·蘭斯的情報。
從聊天中他總結出了一系列信息。
邦妮·蘭斯十八歲之前,似乎一直是某個大家族的秘密武器,隻有需要她做任務時才會将她帶到現場,否則絕沒辦法踏出家門一步,按照她的朋友們憤憤不平的言論來看,或許關押她的地方有着殺傷力極強的封印,甚至連吃飯喝水的時間都是嚴格規定。
直到十八歲那年,邦妮·蘭斯具有一級咒術師的實力,那個大家族決定将她送到紐約咒術學院進行更加系統的學習,并且通過學院舉薦才能進行一級咒術師的考核,接取一級以上的任務。
那些女孩們似乎是因為好友無故被送到日本而不滿,所以一直在吐槽那個大家族的荒唐事,乙骨憂太并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才讓她們成為好朋友,且邦妮·蘭斯也成了姐妹會的一員。
他隻從女孩男孩們的感歎中,提取了一些有用的關鍵詞。
例如邦妮·蘭斯的家族似乎有很嚴格的戒律,因此明明是身體強大的咒術師,十八歲那年入學時卻因為營養不良而身材矮小,一旦過度練習事後會無比虛弱,是姐妹會的成員們耐心費力才把她的身體養好。
并且她那時候的常識極度缺乏,也是姐妹會成員們用整整五年的時間教會了她該怎麼融入社會,正因為學會的東西越多,邦妮·蘭斯就越不能接受家族的控制,于是現在二十三歲的她在那個大家族眼裡看來像是擁有了遲來的叛逆期,用強大的實力和時刻上頭的脾氣讓那些試圖控制她的人知道,她已經不再是一個好用的武器,而是有自我人格的人。
美國這邊的咒術學校擁有更完備的制度,甚至還有和普通人一的緻學位認定,邦妮·蘭斯本來都已經和姐妹們一起開始讀咒術碩士,卻不知為何做出停學前往日本的決定。
乙骨憂太傳來的消息中說,從舞會成員們聊到邦妮·蘭斯時候的對話,聽不出她為什麼聽從命令乖乖來到日本,也不知道背後命令她的大家族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按照那些女孩們的猜測,似乎和一種古老家族都會流傳的血脈詛咒有關。
五條悟得知這些消息的時候,距離他詢問乙骨憂太的時間已經過去九天,短短九天時間能打探出這麼多消息,他的學生果然十分出色。
他以為他隻會有這一種想法,但是看着消息欄裡一條條蹦出的内容,卻不知不覺回憶起那場大雪下的初次見面。
那時候他并沒有關注到細節,現在卻發現回憶裡的畫面如此清晰,就好像那時候他其實用眼睛定格了整個場景。
現在想來脆蘋果某些時候的小孩子心性很符合她的過去,因為十八年的缺乏常識和嚴格束縛,所以稍有被壓制的情況就難以忍受,會把唯一陪伴的娃娃當作重要的夥伴,而非可以随意替換的咒具。
那時候面對他的挑釁還能理智下來,看來她的本性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善良。
不過這和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五條悟放下手機,将腦海裡的所有場景揮散,之後幾天,他都一直沒有再回憶起這個人。
他一直這麼認為,直到今天重新相遇,他陷入逗趣的樂趣中忘卻了種種可疑,不僅沒有提防,甚至被邦妮随口點破後才猛然驚醒察覺。
今天的相遇的确壓根不是緣分。
那時候他下意識追蹤了脆蘋果回家時候的咒力殘穢,這麼多天來他每次購買甜品,都會來到這個方向的甜品店,轉着圈不知道在找些什麼,最後随意拎幾袋子大福回家,直到今天重新追蹤到熟悉的咒力殘穢,才目标明确的走向便利店,看到那抹跳躍進視線的淺金色。
五條悟垂下眼,盯住那雙翠綠的貓瞳,睫毛微顫,忽然笑了。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他就是抱着想要相遇的想法,才會一步一步走到這裡,走到邦妮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