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是打不過的,隻是沒想到差距這般大……璇玑頓了頓,拔腿就跑。
哪吒也不追,隻似笑非笑站在原地,心念一動,手腕上的混天绫和乾坤圈就又齊齊飛了出去,追得前面的銀白狐狸落荒而逃。
天太黑,璇玑慌不擇路,被地上的樹根絆了一跤拖慢了速度。還沒等她爬起來,那紅绫就追了上來,一圈一圈從尾巴到耳朵地纏上了她。璇玑瞪大了眼睛想掙脫開,乾坤圈又禁锢得她半分也動彈不了。
「哈,捉到了!」哪吒背着手走到璇玑面前,手裡還拿着顆咬了一口的果子,很是悠然自得。
他蹲下身,仔細打量捉到的狐狸,忽然道:「原來是你。」
「上次放你一馬,這回可服氣了?」
璇玑把頭一偏,不肯說話。
混天绫和乾坤圈回到了他的手腕上,哪吒把面前的狐狸單手提了起來,「奇怪,怎麼有三條尾巴?」
他挨個尾巴扯了扯,就見璇玑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别碰我尾巴!」
雖然她也不是很懂為什麼,但璇玑知道,他們青丘狐的尾巴是不能随便讓别人碰的。
在青丘,盯着看别人的尾巴都是件很失禮的事,更别說其他的了。元起對她那麼好,尾巴也是不許她摸的。
「為什麼不可以?」哪吒非問清楚不可。
「就是不行!」璇玑氣得臉發紅,隻可惜隔着狐狸毛看不出來。
「是嗎?」哪吒挑了挑眉,一心和她對着幹。抓着璇玑尾巴的手非但沒松開,手腕上的混天绫又一圈圈重新纏了上來。
「我偏碰,哪裡都碰。你能拿我怎麼樣?」哪吒彎着嘴角,又空出手薅了一把狐狸腦袋。
似是覺得手感不錯,他又連着摸了兩把。
「你——」感覺到陌生而熾熱的溫度遍布全身,璇玑氣得差點掉眼淚,不自覺調動了身上的靈力想要掙脫。
銀光閃過,哪吒隻覺得眼前一花,面前的狐狸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白膚銀發的少女。
哪吒手裡拽着少女的銀發愣在了原地,第一眼隻覺得少女面容極是好看,比他見過的陳塘關裡的所有人都好看。
隻是這會兒她似乎略顯狼狽。
身上被混天绫一圈圈松松垮垮地繞着,少女穿着的留仙裙本就如蟬翼般輕透,這下子更顯得淩亂不堪了。眼睛紅紅的,一副要哭的樣子。
兩人視線撞到一起,哪吒神情還恍惚,璇玑卻氣得發抖。發覺身上的束縛松開了些,她不管不顧就要撲上去咬他。
看似兇狠地一口咬上哪吒的脖子,璇玑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化作了人形,尖尖的狐狸牙早就不見了。
于是這一口下去隻在哪吒的頸間留下一個深紅的印記,一點血都沒見。
璇玑滿臉茫然地從哪吒脖頸間擡起頭,看見自己摁在他胸口的也不是尖尖的爪子了,連衣角都抓不破。
……怎麼會這樣?
明明她之前化形都要費好大功夫,念很長一段咒才行,這次怎麼忽然就……
跪坐着直起了上半身,璇玑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想憋出隻爪子來,好讓她撓花自己身下壓着的這人的臉。
但思來想去怎麼也找不到一下子變回去的訣竅。
而哪吒被璇玑撲倒在地,手足無措地想去推她,卻摸到了她肩上溫熱細膩的皮膚,頓時又觸電般收回了手。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卻見少女身上纏着他的混天绫,衣衫淩亂地坐在自己身上發起了呆。
哪吒咬着牙窘迫極了。
「你——」哪吒皺着眉欲言又止,腦子裡浮現出「成何體統」四個大字。
這是他爹李靖對他說得最多的話了,沒想到也有他想用的時候。
「哪吒!」這時,樹林裡忽然傳來太乙真人的聲音,聽着就在不遠處。
「大半夜的跑哪兒去了?」
太乙的聲音越來越近,哪吒頓時翻身跳了起來,一下子把璇玑掀翻在地,而他莫名心虛地站直了就往外跑。
璇玑猝不及防摔到地上,身上的混天绫軟軟地接住了她。剛想爬起來,冷不防有雪落在身上,她便又愣住了。
青丘一年四季都溫軟如春,桃花從未凋謝。她離開李府這幾日也隻見過積雪。
擡手接住一瓣雪花化在了手心裡,觸手極涼。紛紛揚揚的雪落在她身上,璇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混天绫忽然變寬了幾丈,溫順地披在了璇玑身上,散發出和靈珠——或者說和哪吒身上一樣的溫熱氣息。
哪吒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最後一眼。
近來正是冬末,陳塘關上一茬冰還沒化完,夜裡又飄起了雪。
隻見滿頭銀發的少女仰頭跌坐在林間雪地,任由冰花落在自己身上,有如墜入凡塵的仙靈。
他重重呼出一口氣,逼着自己移開視線,快速往太乙真人那處去。
而璇玑小心翼翼摸了摸身上的紅绫。
明知道這是哪吒的東西,明知哪吒剛才還用它欺負過自己……但觸手溫暖柔軟,璇玑這會兒一點都不想把它扔開。
而且這樣珍貴的寶物,是不是還得還回去才行?
她轉頭看向哪吒離開的方向,心裡糾結不已。
哪吒性格如此頑劣,卻偏偏是靈珠。
既如此,她今後還能繼續留在陳塘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