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神色陰翳地站在前院的池塘邊,冷着臉吩咐侍衛将池塘裡的魚都撈出來扔掉。
府中的管家上前膽戰心驚地勸了勸:「将軍,這魚是三公子好不容易跟神仙要來的。」
「神仙給的,就這麼棄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可李靖隻冷冷瞥他一眼,那管家便也不敢再勸。
侍衛聽令把魚都撈了起來丢到地上。李靖任由它們撲騰,心中半分愧疚也無。
前些日子有百姓對哪吒稱道,說他救民于水火,李靖還以為他真的懂事了。
結果今日一回府便被池中魚擾了清淨,得知又是哪吒的手筆,李靖便隻覺得他幼稚可笑,不成體統。
這才有了此事。
也是靈魚天生體質頑強,就算離了水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好歹撐到了哪吒和璇玑回來。
「你又做什麼?」哪吒跨入前院,冷聲便和李靖對上了。
他将璇玑擋在身後。
李靖卻拂袖,看也不看哪吒,擡腳便往大門外走去。
這府邸裡頭,好似不能同時容下他們兩人一般。
隻是走出去沒多遠,李靖忽然又頓住了腳步:「這府裡能養什麼不能養什麼——」
「我說了才算。」
冷冰冰留了這麼一句,李靖便帶着親衛出了府,留下前院裡的滿地狼藉。
哪吒雙手握成了拳,恨不得沖上去把他留下打一架——
他也不是傻子,李靖明面上說的是他養的魚,實際還不是在拿璇玑威脅他?
越想越是煩躁,哪吒目露火光,果真擡腳就要追出去讓李靖把話說清楚,卻聽見璇玑在身後小聲叫住他。
「哪吒,」璇玑目露擔憂:「你沒事吧?」
她分辨得出來。
李靖這種嚴厲,和姥姥對她的嚴厲是完全不同。姥姥對她兇是為了她好,李靖對哪吒兇,卻像是一種示威,半點感情都沒有。
讓人很是不舒服。
想起身後的璇玑,哪吒忍了又忍到底還是冷靜了下來,低聲說:「沒事。」
「可是我們的魚,」璇玑蹲下身捧起了一條不大的魚,有些難過:「真的不能養在這池子裡嗎?」
為什麼呀?
「……」哪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摸了摸璇玑的頭發,道:「你以為他這麼做,就能難倒我了?」
「哼,我有得是辦法。」
璇玑仰頭看着他眨了眨眼,彎着唇角說了句「好。」
哪吒直勾勾看了璇玑一會兒,忽然又問:「我說有辦法就有辦法?你就這麼信我?」
璇玑便反問他:「那這世上,有什麼你做不到的事嗎?」
不等哪吒回答,她想了想又說:「姥姥交代過我的,讓我别總是給别人添麻煩。」
「可是我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你全都幫我了。」
「所以我覺得,你好像……真的什麼都做得到。」把自己添麻煩的事情這麼明晃晃說了出來,璇玑說完也有些臉紅。
哪吒微微一愣,随即眼中怒火熄滅,因李靖而起的躁意也煙消雲散。
「嗯,知道了。」他又摸了一把璇玑的頭發,「你說的對,什麼都難不倒我。」
「……」
太乙真人是被哪吒一張傳訊符緊急搖回來的。
他氣喘籲籲從玉虛宮趕回來,卻見哪吒好端端的,璇玑也好端端的——什麼十萬火急的事都沒有。
松了口氣的同時,太乙又不由地唠叨上了:「你這臭小子,沒事兒這麼着急把我叫回來幹啥呢?」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那麼靈的傳訊符,做一張也要廢不少功夫的啊……」
哪吒下巴一擡語調一揚,道:「誰說我沒要緊事的?不是你說修習功法一日都不可荒廢嗎?」
太乙愣了愣:「是我說的,那怎麼了?」
他又轉頭問璇玑:「這小子今天吃什麼藥了?」
怎麼莫名其妙的?
璇玑搖頭,有些不好意思 :「哪吒讓我一邊兒看着,先别跟您說話。」
璇玑單純,哪吒怕她一開口就露餡兒。
太乙:「……」
哪吒把璇玑拉到身後,相當厚臉皮地沖着太乙真人伸手:「那既然日日要修習,您不如把蓮燈交給我。」
太乙護着腰間的蓮燈後退幾步,一臉戒備:「你怎麼還打上它的主意了?!」
哪吒理直氣壯:「師父您想想,沒有蓮燈我去哪兒打坐?沒地方打坐我怎麼修習?」
「那我的修習可不就荒廢了?」
太乙愣了愣,一下子被繞了進去,居然覺得哪吒說得沒錯。
好像确實是他欠考慮了?
「嬌氣!打個坐還非得用蓮燈?」話是這麼說,太乙到底還是伸手解下蓮燈遞過去。
哪吒順理成章将蓮燈拿到了手,剛才一本正經的模樣便不裝了。
「師父你是不是還有事要忙?」哪吒推着他往外走,「行了行了,您的好徒弟自己會在蓮池好好練功的。」
「您放心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