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難道還用猜嗎。
陸庭道:“是皇後娘娘的宮人奉了口谕過來,賜了宋作司毒酒,等臣到若盧獄的時候,宋作司恰好就在臣的面前暴亡。”
“賈安,你把喬蓉叫來,”霍玄琚聲音低沉,顯露着壓抑不住的怒火,“把屍首也擡過來,讓她自己看着說。”
無人敢置喙什麼,嘉德殿中死寂一片。
才大約半柱香的工夫,蘇知霭就看見了宋姑姑的屍首,上面蓋着一塊不很潔淨的白布。
蘇知霭麻木地朝四周打量一圈,最後目光又落在那具草草蒙了白布的屍首上。
上次見到宋姑姑的時候她還是活生生的人,甚至就在方才,她還想着要讓宋姑姑出宮去養老。
隻是遲了一步而已。
她想哭卻不能哭,連走都不能走過去,不能看清她蓋在白布下的臉。
喬蓉害死了她的哥哥,害死了宋姑姑,她的手段拙劣又粗糙,可是每一次卻都能擊中她的要害,使她生不如死。
很快,賈安便帶着喬蓉過來了,喬蓉面色死白,并不敢去看那邊的屍首,靠妙霁扶着才能走穩。
蘇知霭冷淡地看着她和霍玄琚,霍玄琚質問着她,喬蓉并不敢與他争吵甚至争辯,她未說話便低泣起來。
蘇知霭突然又想笑了,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躺在地上的是喬蓉的親人。
“臣妾不知道陛下已經下了旨,否則萬萬不敢違抗陛下的旨意!”喬蓉委頓在地哭道,“臣妾懷疑她和齊王有勾結,可一時又找不到證據,不想把人錯放,這才……”
她不知道陸庭到底是怎麼找到證據的,但是從她決定栽贓宋若華把人抓進若盧獄時起,她就沒想過要宋若華活着出去。
她不僅要宋若華死,還要蘇知霭也一起死。
如今旁生枝節,事情失敗了一半,蘇知霭她是暫時拿她沒辦法了,但宋若華隻是一個宮人,她作為後宮之主難道連懲治一個宮人的權力都沒有嗎?
絕不能讓宋若華活着出去,這次放過了她,打草驚蛇之後再要收拾她就難了,他們會愈發肆無忌憚,聯合到一起對付她。
隻是喬蓉沒想到霍玄琚竟然也會知道宋若華的事,她以為陸庭和蘇知霭必定是不敢在霍玄琚面前提起的,就算她殺了人,他們也隻能是吃啞巴虧,因為一旦把她牽扯進來,她就會把宋若華和蘇知霭的勾當說出來,霍玄琚立刻就會懷疑蘇知霭的身份,難道他們不怕嗎?
如果霍玄琚不知道,她殺了宋若華根本無人追究。
喬蓉咬緊牙關,話到了嘴邊卻又被她咽了下去,若是真的把那些事情都說出來……
喬蓉感覺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馬上去看蘇知霭,卻見她定定地看着地上某處,并沒有在看她。
仿佛是一瞬間的事,喬蓉洩了氣。
不是他們不怕,而是她不敢。
真的證明了白姝就是蘇知霭,她該怎麼辦?霍玄琚會怎麼做?蘇知霭會不會把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全部說出來?
所以她不敢說出那些事,她甚至甯可相信面前的那個女子根本不是蘇知霭。
但往好處想,或許白姝真的不是,否則陸庭一定會投鼠忌器,是自己多疑了。
要緊的還是眼下該怎麼把事情揭過去。
喬蓉哀泣了幾聲,忽然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見狀,霍玄琚便讓人先把她帶下去延後再處置,然後又看了宋若華的屍首一眼,讓人将其厚葬,這才對着身邊一直不說話的蘇知霭問道:“是不是吓壞了?”
他說着,見蘇知霭面色不好,便将她的手握住:“手也冷。”
愈是此時,蘇知霭愈是對他的動作感到厭惡。
不是他,她就不會失去那麼多。
蘇知霭望着覆在自己手上的那隻修長白淨的手,倏地想起了宋姑姑屍首上那塊并不幹淨的白布,忽然幾欲作嘔,頭也疼得像要炸開。
強忍着惡心,她對着霍玄琚道:“隻是天冷了。”
“冷嗎?”霍玄琚不輕不重地搓揉了兩下手中柔荑,又道,“那一會兒我們早些回蘭林殿,昨夜我們……”
他此時一雙鳳眸斜斜觑着她,她一瞧便知他在想何事。
這樣的時候,她明明應該做着應該做的事,或是哭,或是跪靈,或是把他們全送去給宋姑姑和哥哥陪葬。
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做,反而要對他曲意逢迎。
蘇知霭的嘴唇輕輕顫了一下,随即她馬上低下頭去,似是羞怯,淺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