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的這番話即使再荒謬,在接連發生怪事的今天,也變得可以接受。
陳和整個人失去了支撐,緩緩弓着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腦袋。
江利劍也愣住,說不出一句話。
陳宇不作聲。
湯淇的大腦高速運轉得仿佛在舉行賽跑,每一條神經相互絆倒對方擠成一團。
嗯?雲思怎麼會這麼快就挂了?
她不是前面還挺正常的嗎?
我現在該說話嗎?
我該咋辦?
一直站在這也不是個辦法,要是等會反派追殺過來咋辦……
“陳和,對不起……雲思在辦公室剛開始還好好的,忽然,忽然就說起了傀,”
“她忽然嘴巴流血,表情都變了。我吓得趕緊逃,本來要直接下樓梯,卻又看見你們說的小男孩站在那裡。我不敢靠過去,就躲進了旁邊的教室,”
“雲思追過來要殺我,我隻能和她打起來,她力氣變得很大,還說……問我記不記得前幾年的事情。”
尾音剛落,李莉移開眼,除了陳宇外的幾人臉色都變了。
“那你最後是怎麼逃走的?”陳宇迅速抓住了疑點。
“我不小心點着了打火機,她好像怕火,一下子往後躲開。我反應過來,趕緊跑了。”
這線索像是一條蜈蚣爬入了江利劍的顱内,他頓感頭皮發麻。
各有心事,迷離撲朔的詭異和真相像一塊大石頭壓在每個人身上,将這些或桀骜不馴,或目中無人,或理直氣壯的人不約而同地鎮壓在原地沉默不語。
“陳……陳和……,李莉……”
“你*的,你們這幫人,你們不是人,*的真該死,真該死……”
樓道裡露出一個顫巍巍的人影。
出乎意料,雲思此時幾乎是跪在樓梯扶欄旁,一點一點的拖着自己的身體,出現在衆人面前。
她的眼眶發紅得像是流了血一樣,已經哭得罵不出力氣,櫻桃小嘴旁像被人殘忍的豁開小口一樣帶着一抹血迹,整個人像是散架了的洋娃娃,帶着仇恨,帶着悲憤,怒視着每一個人。
李莉慌亂得捂住了已經發不出聲音的嘴巴,整個人幾乎後仰倒在了江利劍的身上。
湯淇不由得往後縮了縮,心疼又恐慌地幾乎掉出眼淚。
幾秒前還傲嬌可愛的女孩,此時狼狽不堪得不敢認作同一人。
“陳和……陳和,你*的,你為什麼要丢下我……”
她再也沒有力氣,一下子跌落在地上。
陳和顧不上任何警告,沖上前跪倒在她身旁,顫抖地把雲思撈起。
他顫巍巍地擦去她臉上的污垢。
“對不起,思思,對不起……”
感覺到一滴冰冷的水滴到自己的臉上,雲思費力擡起眼。看着陳和失控的痛苦的表情,内心的恐懼和怨氣一下就軟了下來。
“為什麼我,睜開眼的時候感覺自己好痛……”
“我一個人,我一個人躺在教室裡面,周圍都是死人,我好怕,我以為你們都死了,你去哪裡了,你去哪裡了……”
她閉上眼,沒有力氣再說話。
陳和深深低下頭,把心上人的臉貼近自己的胸口,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像犯錯的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陳和!小心!”湯淇如夢初醒般大叫起來。
陳和的背後,陰森的出口彌漫出一股難聞的焦味,像是動物的皮肉被狠狠灼燒。
一個個子不高的小男孩,背着大大的書包,小心地抓緊扶手,認真地瞅着眼下的台階,一步一步往下走。
他一臉無辜地看着面前這些哭泣的,呆滞的,驚恐的人們,不知所措。
陳和帶着淚一扭頭,看見這個大家口中的鬼小孩。
他放下了懷裡的雲思。
腦裡的每一根神經都像是導火索,恨和悲憤瞬間被點燃。
他就是罪魁禍首!!!
他沖上前狠狠地掐住了小孩的脖子,噙着淚咬着牙,越掐越緊。
小男孩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掐得說不出話來。他的小臉本來就不夠紅潤,此時缺氧得發青,扭曲的表情越來越痛苦。
“喂!你快放開她!”
湯淇的肩膀被人重重撞開,耳邊炸響一聲巨大的喊聲。
一個沒看清臉的插着發簪的女孩沖向前。
她還是走得太慢,幾近窒息的小孩的下半身居然結成碎片,從腳到頭一點一點拼圖般崩碎開消失。
樓道裡猛然迸發出絕望得尖銳的吼叫,一團黑煙從樓道内噴出,把陳和一把撞開。
待衆人看清,這團黑煙變成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
他顫抖地抱住還沒消散全的小孩,崩潰大喊,“小霖,小霖!”
陳宇詫異地看向對方。
這正是辦公室裡的那個人。
然而到他觸碰到小男孩時,對方已經散盡。
男人眼睜睜看着對方從自己的指尖散開,徹底崩潰了。
他迅速逼向陳和把他猛地按倒在地,像是要把一團橡皮泥鑲嵌進模具一樣,用力到幾乎要把對方的五官撕爛。
“為什麼!幾年前你們害死我一次,你們現在還要再害死我!為什麼!為什麼非要逼死我不可!”
陳和擡起手想要掰開對方,口袋忽然掉出幾張已經疊好的折紙。
這幾張紅中帶綠,畫滿花紋的紙已經被壓癟。
男鬼注意到這幾張紙,眼睛閃過不能輕易察覺的亮。
這是幾朵還沒完全紮好的九轉蓮花。
趕來的女生見狀,趕緊掏出一張令牌。
“破!”
楊桃木材質的牌上紋路發出金色的光亮,發出巨大的氣浪,披頭散發的男鬼一下子被震飛撞到旁邊的牆上。
我去。
超自然現象。
湯淇的大腦已經超載,這幅在現實裡根本見不到的奇異景觀,讓她确信自己真的在做夢。
“陳霖!你幾年前就死了,那麼多年了,為什麼還不投胎!”
聽見這個名字,陳宇腦袋傳出一陣嗡鳴。
他感覺眩暈,大腦裡閃過模模糊糊的記憶片段,晃得人幾乎站不穩。
湯淇趕緊靠上前扶住他。
“呵呵,投胎。我當初為什麼突然死的,你怎麼不問了……”
女生顯然驅鬼還不夠熟練,男鬼又撲向前,掐着陳和的脖子,像拎着一隻待宰的雞一樣把他抓起,把陳和的臉掐出漸變的紅。
“陳霖。當年的事情是我們幾個做的不對。”
江利劍意外開了口。
“當年,是我們幾個害死了你。這麼多年,我沒有忘記過自己的罪行。”
他先前嚣張的氣焰一下子滅了。
此時垂着眼,甚至不敢正面看對方,卑微到了泥裡。
“那天之後,報應一直沒停過。”
“我們家賣了本來的店賠錢,陳和家一下子破了産,李莉和她的媽媽在你們家門口又跪了一周,沒多久她媽媽就生病住進了院,落下的病根再也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