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急急地穿過人群往外走,對方的手白嫩得像豆腐,但是抓人的力氣很大。
湯淇感覺自己像被強行拷走的無辜路人,納悶得說不出話。
“巧巧”,我是“巧巧”?
“巧巧”是《蝶煙》裡的誰?
“莊巧巧,你為什麼不幫我看着點?服了,管家怎麼找到這地兒的!差點又抓到我,他一天到晚沒正事兒做嗎?”
這個名字一下子敲醒了湯淇,原來自己此時扮演的是莊家小女,莊巧巧。
莊巧巧在《蝶煙》裡的戲份不多,頂天來算也不過是個女七,觀衆都記不熟臉的角色。
她主要的任務就是當何玉玲的閨蜜,更确切的來說是個小跟班。因為莊家企業主要靠何家幫扶,她本人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依附在何玉玲這朵瑰麗紅花身後的綠葉,除此之外沒什麼劇情。
要說最高光奪目的時刻,可能得是何家幹偷雞摸狗的勾當漏了餡,便把罪責推脫給莊家導緻其破産被抄家,莊巧巧從小康家庭的小姐淪為階下囚,才在角色的尾聲裡獨占鏡頭凄美又俗套地大哭了四秒鐘。
湯淇仔細瞅着前面人的背影。
抓着自己的那隻手腕上疊戴着油潤光澤的白玉镯和透亮的白兔毛手串,襯得玉手纖纖;白玉色小洋裙還繡有精緻的蕾絲小披肩,顯得扭動的身子骨更嬌俏迷人;脖頸處挂着大串的珍珠項鍊,蓬松的羅馬卷一串串挂在腦後彈簧般一蹦一蹦的,整個人像一隻清冷貴氣又咄咄逼人的小玉兔,顯得她身上濃郁豔麗的玫瑰香很格格不入。
穿成這樣還要噴玫瑰香的,相比就是何玉玲吧。
何玉玲是《蝶煙》裡的女二,一個不谙世事的傲嬌大小姐,因為她的乳名就叫小玫瑰,所以很喜歡噴玫瑰味的香水。
作為業城赫赫有名的何家的獨生女,自然是從小被寵到大的溫室花朵,要什麼有什麼,也真如帶刺的玫瑰一般,養成了蠻橫強勢的性格。
當她長到了十六七歲時,國内愈發動蕩不安,父母的手早已染上洗不淨的銅臭和血腥氣,便想送女兒出國留學以防萬一。可是嬌貴戀家的女兒不願離開父母的襁褓,看出生到現在第一次如此不如願,一來二去書也不讀了,整日偷跑到外面追歡取樂。
再然後……
轉眼思考就被何玉玲的叫聲掐斷了。兩人已經走從歌舞廳的小門走出來。
屋外像是剛下過雨,小門連通一條黑燈瞎火的小巷,路過的老鼠的一聲吱吱,就把何玉玲吓得皺縮起來。
湯淇也害怕。
“玲玲,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何玉玲又氣又急地小聲罵道,“你想什麼呢!回去管家肯定會抓到我的!我會被關在家裡好幾天出不來的!”說罷便後退着拍拍湯淇的腰,“巧巧,要不你先走。”
湯淇徹底蒙圈了,合着拿我當肉盾?
要是進到這樣的漆黑小巷,肯定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更何況自己還有點夜盲,一出門口那和盲人摸象有什麼區别。
“小姐,你在這裡嗎……”
身後隐約傳來一聲稍顯年邁的詢問。
耳朵還沒聽全,湯淇就被何玉玲一把推到前面,拱出了這片屋檐下。
腳下的石磚還滲着水,潮濕得讓人不得不把每一步都踏得很重以防打滑。屋檐上殘留的雨水墜落下來,掉在樹枝上濺飛了小水珠,或掉到其他看不清的鐵闆材質建築物上發出滴答聲。
她們專注又緊張地踏過這片昏昏暗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喲,兩個女的。”
走過一個拐角,另一個暗處裡蹲着模糊的一團人影,對着她們發出玩味的譏笑聲。
完了,真來事了。
聽到這樣惡俗的語調,湯淇汗毛直立,屏住氣不敢往後看一眼。
在這一個空間稍大的拐角處,何玉玲速速反超湯淇走在了她前頭。
“走快點……”
一聲細微的催促咬住耳朵,湯淇的左手被何玉玲冰涼地一把握住,力度也比先前大了幾分。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細細的高跟發出更緊密的哒哒聲。
後面的人卻好像興緻更起,隻聽見匕首類刀具切擦和粗糙布料的刮蹭聲響起,“呸”,一聲惡心的吐痰聲噴到地上,随之而來的就是老布鞋踏在地上的聲音,一步一步蹭得越來越響。
何玉玲更加緊張了,她抓住湯淇的手直接跑了起來,過于貼身的布料反而限制了行走的速度,那串水晶和玉镯緊張地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預警聲。
“嘿,跑什麼啊妞們~”
兩個人用盡全力向巷口跑去,想擺脫這黏在背後的叫喊聲。
湯淇脊背發涼。
兩側的牆壁仿佛也在逼近自己的肩頭,要把自己卡住。
聲後的腳步聲死死地纏住自己,像影子一樣擺脫不掉。
沉重的呼吸聲逐漸模糊了四周,眼前終于散出一點讓人感動的光亮,光穿過何玉玲的背影,逐漸擴散,越來越亮。
砰!
有東西擋在出口外,何玉玲迎頭撞上一個高大男人的後背。
湯淇感應後面那雙髒手快要撈到自己的衣領了,吓得趕緊往前拱,何玉玲也被推着向前撞開這個礙事的龐然大物。
因為已經是深夜,外面的街道雖然亮着廣告的燈牌,但行人寥寥無幾。如果硬跑,大概率還是會被追上。
這個陌生的男人莫名就變成了最讓人安全的母雞。随着這男人疑惑地轉身,何玉玲幹脆依附他,這兩隻白色小雛雞抓着他的衣服神龍甩尾般跟着轉身躲在他身後,幾厘米的差池,邪惡的壞老鷹最終還是沒抓到他們。
尾随他們的黑胖矮男人看着獵物還是逃了,瞪向堵着自己的男人——對方西裝革履寬胸窄腰,代表着金錢地位的昂貴西服下,結實的肌肉也顯示了他有不錯的武力。
矮男人還是有些不甘心,看着對方比自己高幾個頭聲音又不自覺的低了幾分,但還是用嚣張的語氣頂了上來,“你别站在這擋路,我找人!”
男人淡淡朝身後的人問了一聲。
“你認識嗎。”
何玉玲用他的背死死擋住歹徒的臉,“不認識。”
“聽到了嗎?她們說不認識。”
“唉,我*,我說他*的關你什麼事……”這個矮男人氣憤地要揚起手上的刀,卻突然撇見對方撩起的藏在兜裡的槍支。
閃出的暗光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他吃癟地趕緊掉頭走人,又回頭唾了幾口,“*娘們,今天算你們走運……”
“小姐,沒事了。”
這聲音溫柔又明朗,至少聽着像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