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警署的路上,車廂裡氣氛沸騰。
徐家樂拍着駕駛座靠背起哄:“阿頭,破了十年懸案,是不是該請一桌和牛宴慶祝?”
“這個要等阿頭升職加薪!”曾詠珊笑道,“不如還是老地方,去榮記吃鮑魚撈飯?”
祝晴剛想開口——
“全組一起。”莫振邦單手轉方向盤,車子拐入彌敦道,“天大的事情,也大不過鮑魚撈飯。”
緊繃多日的神經終于松懈,警員們盤旋在心頭的壓力一掃而空。
“沒想到案子破得這麼快,等鑒證科和法醫部出報告,就可以結案了。”
“現在想一想,波波死的時候,盛佩珊硬要我們留下調查,對陳潮聲來說簡直是鈍刀子割肉。那可是殺人啊,熬到現在才崩潰,心理素質夠硬了。”
“等等,我覆個機。”莫振邦的bb機響起,他打了個轉向燈,将車停在靠路邊的位置。
“是不是阿嫂查崗?”
“阿嫂哪有這麼大的面子,一定是囡囡啦!”
“我記下了,下次去莫sir家打邊爐,跟阿嫂告狀!”
曾詠珊和徐家樂鬥嘴,黎叔就順便給他們科普當年莫振邦追阿嫂時有多“肉麻”。
莫振邦回來時,手裡多了幾袋熱騰騰的雞蛋仔,香氣瞬間彌漫整個車廂。
“大家不着急吧?”莫振邦說,“囡囡想吃華旺冰室的雞蛋仔。”
B組除了黎叔,全員年輕人,莫振邦歲數算不上多大,但作為給大家兜底的阿頭,習慣性把他們當小孩照顧。
雞蛋仔一人一份,堵住曾詠珊和徐家樂的嘴,祝晴也接過,小口小口掰着吃,香氣在唇齒間化開。
莫振邦就住在油麻地警署後巷,他拎着雞蛋仔上樓時,車窗裡飄出徐家樂的嘀咕。
“下午在香江大學查何嘉兒的舊照,就被一個電話call回來,誰能想到晚上還能蹭到鮑魚飯?”
徐家樂從證物袋裡取出一張照片。
那是貼在學校新聞系櫥窗上的合照,何嘉兒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參加活動。
“居然是香江新聞新銳計劃?排場很大的,連紀念品都鍍金,背後砸了不少錢……何嘉兒啊,本來前途一片光明。”曾詠珊一聲歎息,“陳潮聲這個混蛋,怎麼有臉承諾給人家買半山别墅?自己還住在盛家吃軟飯,吃穿用度全靠盛二小姐養着!”
“他就是個假人!在盛佩珊面前永遠挂着假笑……億萬身家的富家女,當然要伺候着啦。”
“曾詠珊,你就是個馬後炮!”
祝晴的指尖仍摩挲照片邊緣,眉頭漸漸擰緊:“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個人很眼熟。”
幾個腦袋湊過去。
“這個男人。”祝晴指着照片角落,“好像在哪裡見過。”
“戴眼鏡,穿西裝,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港大法學院、新聞學院都是一抓一大把啦!”
祝晴對着窗外陽光,反複調整相片角度:“這張照片,能先留在我這裡嗎?”
“拿去吧,等結案再還給何嘉兒的父母。”徐家樂将證物袋抛過去,“如果鑒證科不需要存檔的話。”
……
第二天清晨,翁sir準時出現在B組辦公室門口。
他哼着小曲推門而入,皮鞋锃亮,西裝筆挺,春風滿面的樣子與前些天判若兩人。
“做得好,能在四十八小時破獲這起白骨案,效率驚人。”
“聽說你們昨晚已經開過慶功派對了?那我就不額外破費了。”
B組警員們裡,年輕警員們一聲不吭,黎叔則興緻勃勃地低頭數地磚。
莫振邦隻能皮笑肉不笑,和翁sir說幾句客套話。
曾詠珊湊到祝晴耳畔:“翁兆麟最小氣,從慶功宴上省下來的錢,都添進他的名表收藏裡。”
這起盛家白骨案牽動整個警局,鑒證科和法醫部也被催得頭疼,連夜加班,終于在大早上提交完整報告。
酒瓶和現場提取的毒物檢測結果完全一緻,所有指紋也隻指向陳潮聲一個人。
到了現在,這起案件終于即将收尾。
大家閑下來,三三兩兩去茶水室閑聊,隻有祝晴始終留在工位。
太多資料堆在工位上,她将文件整理得一絲不苟,每份報告的邊邊角角對齊得嚴絲合縫。
當莫振邦叫她去辦公室談宿舍申請時,祝晴的思緒仍停留在案子上。
“莫sir,這個案子……進展是不是太順利了?”
莫振邦聞言失笑。
新人總是這樣,将問題考慮得太複雜,殊不知有些案件就是這麼容易告破。
“哪來這麼多高智商犯罪?實際上笨賊一籮筐。”
“我年輕時也愛鑽牛角尖。”他以過來人的經驗說道,“但遺書、指紋、人證——”
“可昨天臨走時盛家小孩說,陳潮聲的行李箱就擺在卧室,像是準備出遊。”
“童言無忌。更何況,難道不許陳潮聲在畏罪潛逃和畏罪自殺中搖擺不定?”
祝晴微微蹙眉。
她見過陳潮聲幾次,那個精于算計的男人,會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