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先生直言不諱:“若你不聽,再過不久你家人就要給你準備棺材了。”
明敏微惱:“老先生,您說話也太——”
梅清雪打斷明敏,道:“敏姐兒,勿要失禮。”
崔老先生摸摸胡須,梅清雪說:“老先生的話我銘記于心,改日待我身體痊愈,便去登門叩謝。”
崔老先生一臉不樂意:“我這人不喜歡——”說到這裡,崔老先生突然收到一個眼神,他回望過去,看到垂簾外的藥童,改口,“随你随你。”
這時,梅清雪也注意到簾子外垂首站定的高大男子,不知為何,身形瞧着有幾分眼熟。
“外面的人是誰?”梅清雪道。
明敏:“喔,那是老先生的藥童。”
梅清雪柔柔笑了笑。
事辦完了,崔老先生也該走了,梅清雪身子不便,就讓明敏和青蘿出門送客。
明敏和青蘿正要送送崔老先生出院子,明笙之徒然出現。
明笙之:“聽聞崔老禦醫來府上做客,真是有失遠迎。”
崔老先生:“原來是明侍郎。”
明笙之開門見山:“崔老禦醫,您是給我的夫人看過病了,夫人的身體如何?”
藥童摸摸腰胯間的箱子。
崔老先生:“按時吃藥,好生靜養。”
“多謝崔老禦醫,崔老禦醫,在下府中有一愛妾身懷六甲,害喜嚴重,好幾個大夫俱束手無策,聽聞您還是婦科聖手,不知可否賞臉移步,隻要能解決愛妾害喜的毛病,在下定會重金酬謝。”
崔老先生不說話了,明敏正欲開口,藥童突然上前,垂首作揖:“侍郎大人,老先生一天隻看一位病人,這是規矩,大人若是着急,可另擇他人。”
明笙之:“那明日可否?”
藥童道:“老先生有事,沒空過來。”
自成了禮部侍郎,已許久沒有人敢當面下他面子,為了曦月,明笙之忍耐怒火,詢問崔老先生有沒有空,結果老先生直接繞開明笙之走了。
明笙之眼底凝出陰沉,不過一老禦醫。
藥童語氣冷冽:“大人,告辭。”語畢,藥童随崔老先生而去。
明笙之臉色鐵青,青蘿道:“老爺,夫人讓奴婢去送老先生。”
明敏躲在青蘿身側,悄然與她一道去追老先生。
突然,明笙之叫住明敏:“敏姐兒,你想跑哪裡去?”
明敏頓住腳步,低頭恭敬道:“父親。”
“你為何跑出來了?”
明敏:“母親生病,我做女兒的自然要過來探望。”
明笙之:“崔老禦醫是你母親請來的?”
“不是,是我。”
“你?”明笙之打量明敏,爾後質問道,“方才為何不說話?你姨娘為害喜困擾,若是崔老禦醫出手,你姨娘定會好的。”
明敏癟嘴:“老先生的規矩就是那樣,而且我憑什麼為了那狐媚子央求老先生?我才不要!她若是不想害喜,當初就不該懷孩子,父親也不該讓她有孩子。”
此言一出,明笙之火冒三丈:“你再說一次試試?明敏,你真是越發放肆了!”緊接着隻聽“啪”的一聲,明敏臉上出現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巴掌印。
明敏捂住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明笙之:“父親,你竟然打我?”
另廂,梅清雪聽到外面的動靜,恐有事發生,遂撐起身子去看,然後就見到明笙之打了明敏一巴掌。
梅清雪瞳孔一縮:“敏姐兒。”
明敏聽到母親的聲音,立刻扭頭,顫聲道:“母親,您怎麼出來了?您快回去休息,外面風大。”
“過來。”梅清雪柔聲。
明敏再止不住委屈的情緒飛快跑到梅清雪面前,低頭抽噎,梅清雪打量明敏被打的臉頰,心疼不已,灰敗枯萎的心頭泛起了憤怒的失望。
梅清雪深吸一口氣,淡淡看着明笙之:“夫君,敏姐兒隻是個孩子,你怎忍心下得了手?”
語氣變重,不再複往日的雲淡風輕。
哪怕她生氣質問他的時候,語氣也沒有現在這麼重。
不知為何,明笙之徒然一慌。
突如其來的不安讓明笙之煩躁,繃着唇丢下一句不像關心像發洩火氣的“好好養病”拂袖離去。
梅清雪關上門,找來消腫止痛的藥給明敏塗,明敏不讓梅清雪給她塗,反而把梅清雪趕回床榻,掖好被褥,這才自顧自塗起藥。
“是不是很疼?”梅清雪道。
明敏不說話。
梅清雪柔聲:“敏姐兒,休要再意氣用事,不要惹你父親生氣。”
“母親,我就是氣!”明敏眼中含淚,聲音哽澀。
梅清雪一慌,寬慰道:“不哭不哭,我不說了。”
明敏埋進梅清雪懷中,緊緊抱住她:“母親快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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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月後,梅清雪的病徹底好了,期間劉氏有過來探視,送了些補品,在國子監讀書的明舒知道母親生病後寫信慰問,并表示想回來盡孝侍疾。
梅清雪這才知道是明敏告訴明舒她病了,兒子有孝心,梅清雪欣慰,但眼下明舒最重要的是學業,是以梅清雪讓他好生讀書,考個好名次,她的身體并無大礙。
明舒聽從梅清雪的話。
既然病好了,梅清雪便打算去崔家拜訪崔老先生,崔老先生不僅給她治病開方,送的那生息丸也極為貴重。
她曉得崔老先生是醫者仁心,但她作為病人,也想報答大夫。
梅清雪親自挑了謝禮。
知道梅清雪要去崔家,明敏就纏着梅清雪,想要母親帶她一起。
梅清雪猶豫:“可你父親不讓你出府。”
明敏撒嬌道:“我已經快半個月沒出門了,母親,再待下去我真的要憋死了,而且我也要感謝老先生,我們不讓父親知道就好了,你就當帶着一個丫鬟出府。”
梅清雪無奈點頭。
彼時已是二月,雪已消融,春日将至,萬物複蘇,天氣漸漸回暖。
梅清雪攜女兒前往崔家登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