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雪做了一個夢,她記不起來夢境裡發生了什麼,隻是在醒來後發現枕上一片淚濕。
“夫人,夫人。”
梅清雪回過神。
青蘿:“夫人,您今兒是怎麼了?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
梅清雪淡笑,把手裡的書卷放在桌上曬,“沒事。”
“您要是有事的話就跟奴婢說。”
梅清雪繼續曬書,腦海中卻止不住浮現昨夜的事,她登時一個激靈,手抖,書卷掉在地上,她蹙着眉頭撿起來。
梅清雪慢慢呼吸,試圖剔除心裡雜念,可她絞盡腦汁也沒辦法不去想,因為這件事對她造成的影響和沖擊實在太大,大到令人驚駭無比。
像是被雷劈中了腦袋。
昨兒傍晚,梅清雪喝過醒酒湯就讓青蘿下去歇息了,她則靠在窗邊吹風假寐。
她是睡了一會兒,但睡眠很淺,等意識稍稍蘇醒後,梅清雪就感覺頭頂有人。
他靠得很近,咫尺之遙,意圖以下犯上。
聞到的氣息很熟悉,梅清雪确定人是解自熙。
他怎麼來了?
正疑惑着,梅清雪被迫聆聽到少年猛烈強勁的心跳聲,像鼓點,咚咚咚——
又像雨打芭蕉,毫無節律,肆意混亂。
旋即她被解自熙清冽醇厚的氣息包裹,緊接着額頭出現強烈的熱息,熱息摩挲她的前額肌膚,待了一會兒移開。
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一縷發絲被他勾起......
她慌了。
好在他沒有再做什麼出格的舉止,安靜離開。
梅清雪睜開眼睛,瞥了一眼窗外,确定背影後她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茫然地想,他方才......是想親她?
思及此,梅清雪驟然心亂,吓到失色。
怎麼可能?解自熙怎會對她抱有那種想法?
那麼年輕俊美的少年不可能會喜歡她的,她都三十八了,步入中年,遲暮衰老,說一句徐娘半老也不為過。
定是她敏感,莫要胡思亂想,他應當不是要親她,對她也沒有心思,梅清雪不停地否定再否定,他之所以靠近她,隻是因為、因為......
她給不出一個恰當的理由。
梅清雪想起解自熙同她提過那則駭人聽聞的香豔故事,那是世俗都無法接受的情愛故事。
她又想起昔日那些讀不懂的眼神。
一時間,梅清雪頭腦混亂極了,像交錯在一起的絲線,剪不斷理還亂。
她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五味雜陳又感到莫名的無助。
夜裡輾轉難眠,耗了許久梅清雪才勉強平靜睡下,做了個夢,醒來精神氣不佳。
中午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梅舒道:“母親,下午我想出去一趟。”
梅敏道:“兄長,你不會又是去見解公子吧。”
解公子三個字一出來,梅清雪握着竹筷的手抖了抖,夾住的菜也掉在桌上,梅清雪若無其事再夾了一塊魚肉,神不守舍。
梅舒:“嗯,我想畫一副龍舟競渡圖,所以約解兄再去一趟秀水河采景。”
“母親,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梅清雪:“我就不去了。”
梅敏道:“母親要在家裡陪我教我算術。”
酉時,梅舒回府,身邊還有個解自熙。
解自熙神色如常,臉上一如既往挂着笑,與梅清雪對上視線,他沖她揚起唇,眉眼漾笑,模樣俊美逼人。
梅清雪心慌得很,立刻别眼。
解自熙帶了禮物過來,給梅敏的是幾包她愛吃的點心,他悄悄道:“堂兄托我給你買的。”
梅敏笑:“有勞解公子。”
解自熙看向梅清雪:“夫人,這是給您的。”
油紙包上有劉記鋪子的标識,裡面是她喜歡吃的綠豆糕。
梅清雪嗓音淡淡:“我不吃了,最近有些沒胃口。”
她婉拒好意,讓解自熙愣了愣。
梅敏關切道:“母親,您是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天氣熱了沒胃口。”
梅舒道:“那讓嬷嬷給您熬楊梅湯喝吧,開胃解渴。”
梅清雪:“嗯,你們幾個聊着吧,我回房間了。”
解自熙靜靜注視梅清雪的背影消失,手中捏着油紙包,指尖泛白,眼底透出疑惑。
解自熙留下來吃晚飯,可晚飯的時候不見梅清雪過來,說是沒胃口。
又是幾天過去,無論解自熙去梅家多少次,他都見不着梅清雪幾面,他終于确定梅清雪在躲着他。
明明近在遲尺,如今卻又變得遙遠。
心髒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