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氣吹翻了衣袂,連同幸千的毛發一同,她連忙伸爪按住自己耳朵,并努力睜眼,終于在一片亮光中看清了靈力的走向,是那顆海棠樹,非常淩厲,沒有一點猶豫,幾乎是瞬間便做出的判斷,且靈力的強度幾乎可以将海棠樹連根拔起。
他如此狠決的手段,嘴上卻說了如此慈悲的一句,施主。
千鈞一發,靈力即将打在那顆海棠樹上時,一股灰蒙蒙的霧氣憑空出現,硬生生擋在那海棠樹跟前,在與莫無靈力撞上那一瞬,灰色霧氣幾乎透明了瞬。
“你!”
氣急敗壞的一聲從灰色霧氣中喊出,話音落下,那團灰色霧氣也逐漸凝滞成一男子模樣,是魂體,若有若無的灰色霧氣萦繞在魂體周圍,是厲鬼特征。
“海棠從沒作惡,你竟将靈力打向她!”
海棠?人名嗎?
這海棠樹是一個人?
幸千扒拉着手臂往外看,仔細端詳了一番,樹就是樹啊。
莫無沒有應聲,指尖微動,身形極快挪動到那厲鬼跟前,白玉菩提再次聚攏在他虎口,而他指尖成掌,帶着再一次聚攏的靈力就要打在那厲鬼身上。
厲鬼反應也是極快,幾乎是一瞬的時間便重新聚攏了灰色霧氣,與莫無這一掌對上,兩方對沖,勁氣幾乎要将幸千沖下去。
卻有一隻手将她穩住,并挂在胸前:“抓穩。”
她急忙張開爪子用力抓住跟前衣襟,而他得空的手單手結印,一道巨大的如來手印從天而降,足尖适時交替,退後那一瞬,如來手印也倏地落下——
“叮——”是雙方力量對撞到極緻而産生的聲音。
毛發被吹得咧咧響,幸千把腦袋埋進衣襟裡,一陣檀香入鼻,将她因為戰鬥而不自覺加快的心跳的溫和撫平。
熟悉的溫熱再度将她抱起,妥帖安置在臂彎,這一次卻有些不同,她能清晰感受到抱着她的臂彎有些微的顫抖。
她眨了眨眼眸,原來他也有吃力的時候。
她再度擡眸,那方的灰色霧氣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極其濃郁的黑,即便是黑夜也依然顯眼的黑色,像是平白撕裂了一處空間,讓人無端不安。
是祟氣。
而祟氣出現的一刻,她清晰感受到抱着她的人一下緊繃,她擡頭看去,他面上仍是帶着笑,眼裡卻少了原本的漫不經心,多了幾分認真。
他将她放下,擡手像是要碰她耳朵,她下意識避讓,手卻沒有放上來,隻拂過脊背。
“海棠樹暫時安全,你且過去,容我解決完,再去接你,嗯?”尾音微微勾着,像是在等她的回應。
她下意識點了點腦袋。
他略一颔首後站起身,一個閃身再度迎上了那厲鬼。
停在原地的幸千擡爪碰了碰耳朵,有點癢,她有點無所适從,于是轉了個圈,再轉了個圈,爪子抓過自己尾巴摸了摸,才覺得心緒平靜了些。
這和尚,這和尚他?
她沒忍住轉過腦袋看過去,他已經再度凝滞起靈力,白玉菩提萦繞在他身側,好似沒什麼不同,但就是不同了。
她又碰了碰自己耳朵,幾個起躍往那海棠樹去,又幾個起躍跳到海棠樹上,心裡卻仍在想。
她歪着腦袋,爪子一下一下拍在跟前的海棠花上。
這和尚,難道真把她當成小貓了?所以這和尚其實喜歡小貓對嗎?對,肯定是因為他喜歡小貓,又把她當成小貓了。
她點了點腦袋,對,就是這個原因。
她說服了自己,分外乖巧地待在海棠樹上,眼眸還認真看着戰局。
那方帶着淡淡金光的靈力與祟氣打的不分伯仲,祟氣比此前的灰色霧氣要厲害得多,每一次與血肉的接觸都分外淩厲,幾乎要生生剜下血肉,不過一刻的時間莫無身上已帶上不少血迹,而那厲鬼……
她眯了眯眼,仔細看過去,總覺得這厲鬼狀态有點不對,感覺有點癫狂,像是要失去理智一樣。
她正在思考,一個錯眼沒看清腳下,就要打滑摔下——
卻有一枝頭穩穩接住了她,什麼?她眨了眨眼眸,看向腳下,真的是枝頭。
她驚奇:“咦?”
竟真有人應了聲:“你喚什麼名字?”
幸千:!!
她驚得跳起來,爪子像燙腳一下不斷起落,直到枝頭再度将她穩住:“别害怕,我同你一樣,原先也是人。”
也是人?所以這棵樹真的是個人!
她試探着:“海,海棠?”
枝頭上下搖晃了下以作應答。
她伸出爪子碰了碰,枝頭便跟着動了動,她新奇着:“你是什麼?海棠花妖還是花靈?”
海棠的聲音卻一下低落:“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我原是秦府小姐,秦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