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麼……怕的。”
幸千抱住一下倒在她身上的人,眼眸裡的情緒久久不散。
冰涼帶着血液的手死死拽着她,便是人已經暈過去了,手上的力道也沒松開,像是一定要抓住什麼。
她垂下眼眸,暗自用上靈力将人撐着,卻沒有馬上走,隻站在原地。
雨仍淅淅瀝瀝地下,下了許久許久。
“海棠,你說我是不是有病。”聲音嗡嗡的,話尾帶着濃重鼻音。
一直不敢說話的海棠迷茫:“什麼?”
幸千咬着牙将人扛在肩頭,指尖緩緩成印,是日行千裡,話幾乎是從齒間擠出,帶着氣餒:“我就是有病。”
如果她不是有病,就不會在某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推走後還回來,如果她不是有病,就不會明明下定決心要走,卻在聽到他咳嗽聲的時候下意識往回跑。
她就是有病,病在心太軟,見不得人強撐。
靈光一閃,不斷低落雨水的屋檐下已沒了二人身影。
——黑市——
黑市是修仙界格外特殊的存在,無人知曉其主人是誰,也無人知曉是誰開創了黑市,大家隻知道黑市是無數見不得光的交易進行的地方,而黑市隻有一條規矩,那便是所有進來的人都必須隐藏身份。
至于其他的,便是在此處喪了命,也是尋常。
幸千已經換上件黑袍,面上戴上面具,她支撐着莫無,攏了攏莫無身上披着的黑袍,将險些漏出的帶血道袍掩下。
她小心地避開身側經過同樣穿着黑袍的人,在微弱燈光中小心走過小巷。
黑市沒有太陽和月亮,隻有幾盞不會熄滅的燈籠作為照明。
她摸了摸腰間的海棠樹枝,沒有回應,海棠的魂魄仍虛弱着,現下又陷入沉睡休養去了。她于是又探入自己儲物戒,數了數為數不多的靈石。
是的,她沒有錢,從這個世界醒來之後她就面臨着這個問題,她有個儲物戒,裡面幾套衣服和一些首飾,然後就沒了。
她猜想儲物戒應該是族中前輩給她留的,但好像隻考慮了她化形有沒有衣服穿這一點,沒考慮她會不會窮死。
她隻好典當首飾換了銀子,後來了解到修仙界,又用銀子以十比一的比例換了些靈石,但,隻有幾枚。
身上的人仍死死抓着她的手,她擡起另一隻手碰了碰他的額頭,燙的能下雞蛋了。
他的傷普通醫館治不了,她直接給人剜肉的話,又怕出意外沒人兜底,而且她也不太敢,所以隻好來了黑市,但現下想找個醫修又沒錢,這真的是。
她歎了口氣,帽檐裡的耳朵一下耷拉下來,接着又一下立起。
不行,莫無等不得了。
她摸了摸莫無給的木牌,心裡隻剩下一個辦法。
聽雨閣……不是賣消息的地方嗎?
她摸了摸鼻尖,有些時候,一些必要的手段在特定時候是允許存在并合理的對吧?
對。
她于是将木牌大刺刺挂在了腰間,随後扛着人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她方才打聽過了,聽雨閣的位置少有人知曉,隻能等他們自己找上門。
她走到人多一些的街道上,試圖跟每一個路過的人對視,但沒人理她,她也不氣餒,走完這條街之後又走進另一條人更多的街,直到快走完時,才終于有人來到她跟前。
是一女子閃身而來,沒穿黑袍,一身紅衣格外顯眼,幕簾遮掩了她的容顔,幸千擡眸将人仔細觀察着,直到看到她腰間同樣的木牌後才松一口氣。
她小聲:“可是……聽雨閣?”
“正是,”女子盈盈俯身行禮,“姑娘拿着的木牌乃是我聽雨閣上上賓才有,隻是不知姑娘此次帶來的是什麼消息?又或者,是想用什麼來換消息?”
上上賓?
幸千摸了摸腰間木牌,接着反應過來,這應該是莫無跟聽雨閣的關系。
她正了神色,悄摸着靠近紅衣女子:“是這樣的姐姐,我有個非常非常勁爆的消息,隻需姐姐用一醫術精湛的醫修來換。”
“哦?是何消息?”
幸千看了看周遭,随後故作高深:“這,這消息實在勁爆,一天尚且說不清,可我同伴卻等不得了,不知能否先讓醫修先來?”
那女子挑眉,視線看向了幸千身上的莫無,一時沒有應聲。
兩人間的沉默讓幸千開始緊張,帽檐裡的耳朵不自覺動了動,又動了動,接着毛發就要豎起。她擡手按了按自己耳朵,試圖讓自己冷靜。
是的,她打算空手套白狼,這種缺德事,說實話,她以前做營銷号的時候都沒幹過。
一直緊緊拽緊她的手有一瞬松懈,卻又在下一秒再次握緊,她擡眸,視線從他無意識皺着的眉頭掃過。
可他确實等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