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陽光灑在林青萍的臉上,顧寒鳴能看清林青萍臉上細小的絨毛以及如黑色鴉羽般輕顫的睫毛。
她神情專注,認真而溫柔的幫顧寒鳴揉着臉,一邊揉一邊說:“疼嗎?如果疼你給說,我輕一點揉。”
顧寒鳴想起了林青萍在實驗室塗闆的時候,她一絲不苟的執行操作标準,将顧寒鳴塗在培養皿上,看起來是個嚴肅冷漠的女生。
将培養皿封好後,在放入培養箱前,林青萍都會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實驗室内以及周圍都沒人後,會雙手合十的向顧寒鳴鞠躬。
同時嘴裡念念有詞,“尊敬的農杆菌陛下,求您好好生長,信女願一生都有肉蛋奶以及花不完的錢,以此來換您茁壯成長。”
特别是在侵染植物組織的時候,林青萍總會一臉虔誠的說:“尊敬的農杆菌陛下,求您戰勝邪惡的植物組織,奪取您的領地,将植物組織侵染吧,信女願富上加富。”
顧寒鳴難免會覺得林青萍既要又要,太過貪心,卻又覺得她專注而認真的做事神情以及神叨叨的祈求自己靈動而俏皮的神色時擁有一種反差的萌感。
顧寒鳴開口問道:“你剛才明明都怕得要死,為什麼還站在我身前替我申辯。”
林青萍停下手上動作,偏頭答道:“我和殿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真心的希望殿下一切都好,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和殿下相處月餘,殿下并非傳言中那般殘暴。”
林青萍此人,看臉色的能力極強,确定對方态度後,特别擅長讨人歡心,得寸進尺,憑借此能力,哄得家裡長輩喜愛,每次過年過節,她得到的紅包總會比其他小孩多。
除了剛來時在侯府無法施展這個本事,以及剛和顧寒鳴相見那兩天覺得他像地獄惡鬼被吓到以外,後面在顧寒鳴庇護下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她就明白,顧寒鳴是她的大腿,大腿越粗壯,她過得越好。
因此保證大腿的安危以及讓大腿開心就是十分重要的事。
顧寒鳴隻覺好笑,但人類眨巴的眼睛很明亮,連帶着摻了假意的蜜語都格外讓人沉迷。
他擡手捏了捏林青萍的臉頰:“真是一個好蘋果。”
林青萍控制住翻白眼的欲望,溫聲說:“殿下說笑了。”,然後替顧寒鳴揉臉的力度又大了一些。
顧寒鳴作為一個妖怪當然有立馬讓臉複原的能力,但是他看着林青萍為此而忙忙碌碌又有種隐秘的愉悅。
他并不計較林青萍的小動作,林青萍像隻小貓,會讨飼養她的人歡心,感覺飼養者生氣了又會躺下,露出肚皮讓飼養者摸摸,哄人開心,确定安全的時候就會做一點打翻杯蓋這樣無傷大雅的小事來表達自己的不滿,總之是個可愛的小貓。
三日後一道聖旨傳入常悅宮。
“奉天承運,皇帝昭約,三皇子已及弱冠,已有妻室,按律應出宮前往封地,今特賜複州為封地,封為順宜王,三日内出宮前往,欽此。”
宣讀完聖旨的公公将聖旨塞給林青萍,然後像身後有惡犬追逐般逃也似的走了。
顧寒鳴皺眉:“複州,鳥不拉屎的地方。”
林青萍看起來倒沒有什麼不愉快的地方,顧寒鳴好奇的看着她:“你不難過?要知道複州民風彪悍,是個偏遠荒涼的地方,多流民,百姓食不果腹。”
林青萍卻眼睛發亮:“我們去了那邊是不是就是我們最大,既不用面對皇上貴妃,也不用聽朝中大臣的批評。”。
林青萍并沒有什麼淩駕别人之上的想法和樂趣,她隻想不要接觸宮裡的彎彎繞繞,保不齊什麼時候再來一個十皇子事件。
宮内對三皇子的偏見如石上刻痕,即便顧寒鳴什麼都不做,有人潑水過來,别人也覺得是他去别人井裡偷了水,然後她連帶着被入獄或者人頭落地。
“是我們最大,但是若去了複州,你錦衣玉食的生活可就沒了。你連祈禱實驗順利都是要求富上加富。”
顧寒鳴捧着林青萍的臉,想在她臉上看出一絲不情願。
林青萍聞言臉色一紅,讪笑道:“我做實驗的自言自語你都知道啊……哈哈……”
顧寒鳴放開林青萍,鄭重道:“你真的能吃這個苦嗎?”
林青萍一臉正氣的回道:“我隻是想過好日子,又不是不能過苦日子,我們應該有把苦日子過成好日子的決心。”
怕顧寒鳴不信,林青萍握住他的手,然後說:“你既然知道我做實驗的自言自語,那你應該也知道我的導師死摳不願出錢請工人,又因面子不讓我們自己出錢請,所以我得和師姐師兄他們去挖那個又濕又重的黃泥土種茶苗的事,當時我手上都起泡了,那我也忍下來了。我們過去再苦也不需要我下地挖土吧。”
顧寒鳴見林青萍神色堅決,想着她畢竟是接受了20多年現代人人平等自由的教育理念的人,相信可以通過努力改變命運,而且剛來不過兩月,接受不了這個朝代的尊卑和壓迫,也沒有攝像頭能證明他兩确實無辜,去一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對她來說肯定是一件好事。